如今的鮫皇也被蘇和挫敗,鮫人族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榮光,這些榮得上天寵幸的大海的兒女只能在南海之中的小島上茍延殘喘。
但是人皇的命星依舊高高掛在九天之上,閃爍著這片土地,歷經千年萬年不朽,歲月似乎都無法傷害到這些人族至尊。
此時被巨狼撲散的螢火蟲,又聚合在一起,形成了一條黃綠色的絲帶指向著森林的深處,草木深之所向,有曲徑通幽。
如白晝般的亮光從上方傾瀉下來,蘇擇不知何時走出了森林,來到一塊巨大的空地之中,無數螢火蟲凝聚在天空中,組成了一個散發著冷光的太陽。
那頭之前被蘇擇打跑的巨狼也躺在石頭上,怨聲怨氣地嗚嚥著,像對著什麼訴說著。
蘇擇猛地一震,因為他看到了一個難以形容的存在。
空地的中心坐著,一個幾乎無法用言語來描述的巨人,巨人過於巨大,盤坐著才於周圍高聳入雲的樹木齊高,巨大的頭顱上嘴巴不停地動著,在訴說著一些奇怪發音的言語,百丈寬許的空地上,密密麻麻地蹲著趴著坐著各種各樣的鳥獸,都人性化的聆聽著巨人的教誨,乍一看這情形還是十分嚇人的。
蘇擇僵在了原地,不知道該如何。
誰又能想得到在離昭明武聖居所不足百裡的距離中居然隱藏這樣一個龐然大物。
巨人看到了站在空地邊緣的蘇擇,並未太過驚奇,而是伸出巨大的手對著蘇擇攬了攬,示意蘇擇過來坐下,巨手擺動掀起的風將地上小型動物掀地隨風飛舞,這些小動物發了嘰嘰喳喳的不滿抱怨聲,巨人用手撓了撓頭,對著小動物示意抱歉。
蘇擇看著這個巨人並沒有惡意,正要走到巨人面前,感受到了一道敵意的目光,趴在一塊石頭上的巨狼,站了起來死死地盯著蘇擇,似乎對著蘇和打傷自己懷恨在心,而巨人對著巨狼說了些什麼,巨狼嘟囔了幾聲還是不情願地繼續趴了下來。
蘇擇坐在了巨人的腿邊,感受著巨人如同星空般浩瀚的靈壓,如同星河環繞其身。
巨人之前說的奇怪言語再次傳來,還是那麼奇怪,蘇擇從來沒有聽過,但是不知為何蘇擇卻能明白巨人的意思,像是骨子裡原來便帶有的,只是現在被啟用了而已。
“太古之初,天地混沌,萬物未開靈智,大地漂浮在苦海之上,眾生死後都歸於苦海,我父從混沌中醒來,不忍萬靈在苦海中苦苦掙紮備受折磨,以一己之力,將大地託舉了起來,舉於雲海之上,遠離苦海。”
“我父疾眾生苦難,以大腦為蒼生開靈智,以鮮血為江河,以骨肉為山嶽,以雙眼為日月,為蒼生留下的眼淚則化作了漫天星辰,心髒化為海巨人北海之神,肝髒化為火巨人火焰君王,脾髒化為空巨人天空之主,肺化為森林巨人森林之王。”
“四大巨人各守一方,維持著我父託舉起的大陸的平衡,海之巨人鎮守北方冰洋,火之巨人鎮守西方火山,空之巨人鎮守東方空島,而我則鎮守南方這無垠的森林。”森林之王提起自己的身世時充滿了無限的驕傲。
因為他們是創世神的嫡子,正統的神之血脈,為萬靈之尊,大陸上最尊貴的血脈,唯一能夠與仙相提並論的血脈。
“諸王為天降聖靈,爭霸於世間,聖皇起於末微,躋身於諸王,伐萬族,立人族之根本。”降到這裡,群聚的動物便有聽不下去的了,因為人族的光輝史便是它們的苦難史。
在人族三皇鼎立的世代,萬族都被壓迫的苦不堪言,大陸昔日的霸主們紛紛背井離鄉,去他處尋找自己安生的地方。
不知講了多久,所有的動物全都散去了,只留森林之王和蘇擇兩人在空地上,巨人巨大的腦袋盯著蘇擇,咧嘴一笑,狂風將蘇擇的長衣翩飛。
“有惑?”
“嗯,陛下。”對於眼前這個神之子,蘇擇還是十分尊敬的。
“求解?”
“是。”
“聖人困於天下,人傑困於蒼生,英豪困於美人,你困於何?”
“我非聖人,也非人傑,我困於自己。”
“問吧,我父以腑髒化我等,便是教化萬民之所需。”森林巨人的脾氣似乎很好。
“我出身於千年前天下名門,我父為大陸武神,四王之首,卻因為叛亂失敗被問斬。”
“母親聽到父親的死訊也隨之而去,王府所有人都被貶為奴隸,我也不例外。”蘇和略微沉吟還是將自己的事情告訴了巨人,希望這個超脫萬物的神明之子,能夠給自己答案。
“慶幸之後,我父親的結拜兄弟,我的叔叔昭明聖皇將我救出帝都,但是大唐皇族不惜動用國之重器後羿箭射殺我。”
“當時我還是個七八歲的孩子,請問陛下,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何他們千方百計要我的命?”
“我做錯了什麼?”
“我做錯了什麼?一定要我死。”來自蘇擇靈魂深處的一句吶喊。
蘇擇雙眼死死地盯著森林之王,體內莫名地躁動,他如今很少有情緒的波動,但是他現在卻剋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因為他想要得到一個答案,他覺得上天不公,起碼對待他是不公的。
“人族有句古話,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苦其心,伐其身。”
“降大任?”蘇擇自嘲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