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要回家睡覺了吧。”蘇和自我安慰道,蘇和的內心很強大,也可能是這麼小的孩子如果沒有人教導的話,應該還不知道恨是什麼東西吧。
蘇和趴在地上一小步一小步的向前挪動著,因為之前有官兵惡狠狠地對著蘇和說過,不喜歡趴著的狗站起來,之後蘇和擦地磚的時候就再也沒有敢站起來過。
突然青色的地板上出現了一雙布鞋,一雙黑色的布鞋,蘇和並沒有聽到行走的聲音,看到這雙鞋的時候著實被嚇了一跳,這並不是守夜官兵的鞋,守夜官兵的鞋是靴子,這只是一雙普通的布鞋,就像是蘇和自己穿的布鞋一樣普通。
但是蘇和不敢向上看,頓了下來不敢動彈,因為蘇和知道穿鞋子的人必然不普通,現在可是宵禁時間。
“你是蘇和?”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了,很是溫和,像是散發著淡淡體溫的暖玉,但是被提到名字使得蘇和很恐慌,以以往的種種經歷,多半是沒有好事的。
蘇和還是抬起了頭,因為不理會的下場可能會更慘,一個身穿白色衣服書生模樣的中年人映入了蘇和的眼眶,這是個相貌很普通的中年人,像是一個進京趕考的讀書人,雖然年紀大了些,而且並不高大,並不是蘇和影像中達官貴人腦滿腸肥的模樣。
“我是,大人”蘇和恭敬的回答道,把頭低了下去,不敢再去看中年人,蘇和曾經看過有的人因為多看了幾眼,眼珠子被硬生生地挖了出來,那個場面足足讓蘇和幾天沒能好好地睡上一覺,蘇和很喜歡自己的眼睛,所以再也沒看過自己工作外的任何東西。
“跟我走吧。”中年男子的聲音十分溫和,但是卻讓蘇和感到十分的恐慌。
蘇和愣了愣沒說話,想了想自己沒有犯過什麼錯,但是也不敢輕易地跟他走,因為他見過許多人被帶了出去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蘇和也曾幻想過他們都被放了出去,直到在下水道中看到他們已經腐爛的浮屍,上面蠕動的蛆蟲讓蘇和做了接連幾天的噩夢。
蘇和的小眼目光呆滯地看向中年人,希望能夠得到回應,或者提示,起碼讓蘇和知道自己什麼地方做錯了。
“我叫趙景,是你父親的朋友,跟我走吧。”趙景不由分說地牽起蘇和的小手,轉身就向著城門方向走去,蘇擇先是愣了神,心中湧現了莫名的情緒,喜悅?恐懼?抑或是對外面世界的渴望,甚至有著告別自己朋友的不捨。
蘇和小心翼翼的跟隨在他的身後,其他囚徒正在打掃的囚徒麻木地看著蘇和,這種事情每個月都要發生不少次,這種細皮嫩肉小孩子聽說可討那些達官貴人喜歡了,即便是雙眼望著,手下的活也不敢停下來片刻。
守夜的官兵沒想到會出現這麼一個人,剛想要上前盤問,但是卻發現雙腿向灌了鉛一般,情不自禁地居然跪了下去,口中想要發出聲音求救,但是聲音到了嗓子卻無聲無息的消失了,最後只想要抬頭看一下這麼大膽的人長什麼樣子,卻發現自己連抬起頭都做不到,甚至連眼珠都轉動不了。
蘇和一直跟隨他沿著大街緩緩地一直走,彷彿並不是在這重兵把手的帝都行走,而是在自家的花園散步,就這麼一直走到走到城門處趙景才停住了腳步。
蘇和隨著趙景停住了腳步,抬頭隨著趙景目光所視望去,城門處站著一個人,雖然黑黝黝的城門地帶遮住了他的面容,但是身著黃金雄獅鎧甲,頭戴鎏金盔,插著兩條長長的火紅色雉翎,雙手帶著玄鐵紋金護手,腳蹬玄色蟒皮革靴,背負著巨大的黃金方天畫戟的人全城估計僅有這一個吧。
背後大紅色的披風,即使在這黑色的夜晚,還是那麼紮眼,散發著猩紅血色瘮人的冷光。
蘇和看見這個人之後,神情變得十分惶恐,似乎有什麼東西從記憶中撕裂要跳了出來一般,彷彿城門口站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吃人的猛獸。
這個人蘇和是認識的,並且深深刻在了蘇和的腦子裡。一年前就是他抄了蘇武王府,那個燈火通明的夜晚,府上的大門被轟然的砸開,就是這個人帶頭走了進來,身後湧入了無數的官兵,點著火把,把蘇武王府翻了個底朝天,最後將蘇武王府一把火燒了個幹淨。
他是當今大唐帝國如日中天的禁軍統領蒙治,師承前任禁軍統領,縱橫天下數百年的位列七聖之首的聖者華泰然。
自己憑藉著超凡的天賦年僅十七歲便達到小神通境界,在整個大陸的數萬年的歷史上都是極為罕見的一等一的天才。
他是整個大唐帝國最有希望登上聖人這個層次的人,他是大唐帝國未來的中流砥柱,是大唐帝國未來可能和其他兩大帝國並肩的希望。
而就是這樣厲害的一個人,他擋在了城門處,蘇和雙目低垂,眼中本來燃起了的希望又破滅了,像趙景這樣普通的一個中年人,蘇和怎麼也不敢像這個似乎風都能吹倒的書生會是蒙治的對手,蘇和的身體不住地顫抖,他想要掙開趙景的大手回頭逃跑,但是趙景似乎感受到了蘇和的異動,緊緊握住了蘇和的小手。
蘇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産生錯覺了,居然從趙景的手中感受到了一絲絲溫暖。
“前輩遠道而來,晚輩有失遠迎,失禮了。”蒙治雖然年輕,但是聲音卻十分的渾厚。
當蒙治渾厚的聲音從不遠處的大門傳來,蘇和的每一寸肌膚都遭受著刺激,蘇和完全聽不到蒙治再說什麼,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不停地在閃現,那就是:死定了。
蘇和眼中看到的事物異常的清晰,月光,地磚,還有蒙治都深深地刻在蘇和的眼中,每一秒都像是一幀一幀慢放的畫面,像是蘇和生命中看到的最後一幅畫面。
他似乎已經看到死亡在向自己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