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很小,不知她是說給自己聽的,還是說給孔明的。
紅兒輕聲唱道: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君兮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君兮。
山有木兮,木有枝兮,
心悅君兮君不知。
回到梅苑,推開門,風景依舊,“我回來了。”紅兒喊道,卻沒有人回應她,紅兒猛地想起了什麼,跑到後面,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原來這雪蹄烏騅馬還沒有死,
扶風走了,紅兒也走了,只留下這匹馬看家,而又會是誰照顧它的呢,到處都是疑問,今天不想了,明天再說,紅兒無力地倒在床榻上,沉沉的睡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使得沉睡的紅兒馬上清醒了過來,“誰?”紅兒問道,開門的卻是一身白衣的男子,紅兒揉了揉眼睛,“扶風,是你啊。”
再次見到他時,紅兒會有種莫名的高興,他卻先來質問紅兒,“紅兒,你去哪了,我回來怎麼沒看到你啊。”紅兒支支吾吾,遮遮掩掩,“我啊,出去看朋友了,才知道回來。呵…呵…”一陣傻笑,用來掩飾她心中的緊張。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你休息吧。”他看起來有些奇怪,可是紅兒困得要死,管不了那麼多了,頭一歪,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可是,她哪裡知道,他又走了,已經記不清是什麼時候走的,只是知道他去了好久……
他又走了,這已經是第四次北伐中原了,他走了很久了,不想以前一樣,大約有兩年了,又是冬季,又是一樣的悲傷,在這遠離街巷的梅苑空無一人,
“扶風,怎麼街上沒有一個人啊。”扶風抬起頭,說道:“今日是上元燈節,他們都去賞燈了,你要不要也去啊?”
上元燈節,故去的三十多個寒暑,紅兒都沒有看過,今日難得空閑,再想想自己命不久矣,當然要去啊,怕是以後都看不見了,扶風端著一個碗出來,“喝藥,喝了再去。”
還未喝時,一股難聞的氣味便撲鼻而來,紅兒勉強地喝下,藥還真是苦啊,“等我一下,我換件衣服,再去。”
“好,我等你。”天氣很冷,紅兒披上了厚厚的披風,不知從何時起,紅兒有些怕冷了。
半朧淡月,月下兩人,慢慢地走著,一個白衣勝雪,風華正茂,一個紅衣勝血,清水芙蓉,倒不是那麼搭配,這麼多年過去了,扶風的容貌和從前無半分差別,跟她小時候看到的一樣~
紅兒左看看右看看,街上的人還是很多,花燈也很多,紅的、綠的、大的、小的……應有盡有,紅兒看得目不暇接,等上寫著燈謎,‘今日秋盡,打一藥名。’
紅兒想了想,“明日冬。”好簡單啊,一路走,一路看,人群熙熙攘攘,往前走去,又看見一個大紅鯉魚的花燈,紅兒翻過來,上面寫著,‘七仙女嫁出去一個,打一成語。’
紅兒笑了笑,答道:“六神無主。”
燈謎倒是不難猜,紅兒仔細瞧著,扶風卻湊到紅兒耳邊,對紅兒小聲說了一句話,“仲尼日月,在那邊呢!”仲尼日月?
紅兒順著他說的方向看去,卻見孔明站在那邊,還有家眷,黃月英和諸葛果,黃月英還抱著一個小男孩,應該是孔明的兒子吧,紅兒想走,身子卻不聽使喚,
心口猛地疼了起來,紅兒站不起來了,用一隻手扶著牆,另一隻手,緊緊地抓著自己的袖口,劇烈的疼痛彷彿要把紅兒撕碎一般,而扶風輕拍著紅兒,“紅兒,你沒事吧。”
紅兒的額頭滲出了晶瑩的汗珠,不知何時孔明一家走了過來,“紅兒,是你嗎?”
聽見孔明再叫自己,紅兒瞪大了雙眼,有些踉蹌地後退一步,用袖子拭去汗珠,理了理揉皺的袖口,強顏歡笑的回頭,她卻不敢抬頭 ,垂著頭,顫抖的說道:“民女見過丞相。”
孔明身子微微愣住,小聲的說道:“你真的要這樣嗎?”
紅兒強撐著身體不讓自己倒下去,卻無法控制,慢慢地向後倒去,意志還有些清醒,卻聽見黃月英的聲音,“夫君,啊,我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