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對她如此好的大人也是這樣認為的。
否則,也不會對她那麼好。
顧大人。
顧辭初……
心口細細密密的疼,她開始討厭這張臉,極其的厭惡。
“大人啊,我不是女皇陛下,我叫王二狗,一個連自由之身都沒有的婢女。”她忍著即將滾落的眼淚,喑啞著嗓子說。
老夫人十分不高興。
她心心念唸的兒媳婦兒沒了,被他兒子一口拒絕,鬧的人家姑娘哭著跑出去,到現在也不敢出門見人,再無任何轉圜餘地。
想著想著,都要落淚,她這是什麼命啊,好好的兒子,官也不做,親也不成,滿心滿眼的就是那個……
那是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哪裡是他們一個小小顧家能攀附上的?
小丫鬟遠遠兒的稟告一聲,顧辭初進來了。
“母親。”顧辭初喚了一聲老夫人,就勢坐下。
顧老夫人再沒了平日的嘻嘻哈哈,轉過身子,對顧辭初道:“為什麼拒絕鄒小姐?”
“我喜歡湉湉。”顧辭初溫順的垂下眉眼,無聲無息的蹦出來這句話。
老夫人氣的一拍桌子,站起來,呵道:“你到底是喜歡湉湉還是喜歡鹹寧女皇?!”
她本十分喜愛湉湉這孩子,善良、敦厚、可愛,若他兒子真能接受,自己絕不會反對。
但自那日鹹寧女皇突然拜訪顧府,她就什麼都明白了。
難怪當初怎麼也要同鹹寧坐一張桌子,難怪後來鹹寧一納男妃便醉酒,難怪守身如玉這些年,她這個當孃的竟然一點兒也沒看出來!
顧辭初這段日子一直穿的很隨意,連頭發都束的隨意,故而,原先堅毅略帶滄桑的臉頰輪廓也柔和許多,除了那本身就自帶的疏離氣質,身上幾乎不再有金陵顧國師的影子。
他抬頭,深邃的眸子裡有直聳雲霄的泰山,莊重而沉穩:“我喜歡湉湉。”
不管她是尊貴的女皇也好,卑賤的婢女也罷,他就喜歡她,怎麼都不會變。
顧老夫人可不這麼想,她只覺得這兒子是冥頑不靈,保養得當的富麗面容微微扭曲,她從袖中掏出一方赤色的汗巾,這東西布料名貴,陽光下可偏出五彩之光。
顧辭初一驚,那不是桐桐送她的汗巾嗎?怎麼會在他母親手裡?
“好!你有出息!”老夫人轉頭沖出屋子。
顧辭初跟後頭追出去,無論怎麼喚她,老夫人就當沒聽見,火氣沖沖的往外走。
顧老夫人要去哪兒呢?
其實她也不知道,她只想在老宅找一間最高的屋子。
不知怎麼著,就順腳走到元疏桐這間來了。
其實她這間屋子的確挺高的了。
顧老夫人冷哼一聲,回頭望見急匆匆追上來的顧辭初,隨手拎起一顆小石頭,將汗巾粗略一系,當著她兒子的面,道:“我告訴你,這天底下的女人你都可以隨便挑,為娘不管你,唯獨鹹寧女皇,你給我死了這條心,我絕不能讓你和你那短命的爹栽一樣的跟頭!”
說罷,她像扔掉顧辭初這些年來的執念一般,將那繫著汗巾的石頭拋向遠處。
那顆任重道遠的小石頭帶著光榮而艱巨的任務在空中跳出一個完美的弧度,穩穩落在房頂。
“母親!”顧辭初還是來遲一步,伸向半空的那隻手僵住了,指尖微微顫抖:“母親,你太過分了。”
顧老夫人從未見過兒子此時的模樣,周身寒氣繚繞,臉上覆著一層灰敗。
可那又怎麼樣呢?
這件事她絕不會有絲毫讓步。
如果顧辭初願意接受湉湉是因為她那張同女皇陛下一模一樣的臉,他們就絕不能在一起。
她太明白了,一個男人因為不愛你,眸子裡透過你而出現另一個女人的影子時,那種羞辱,那種崩潰。
她決不能害了湉湉,那是個好姑娘。
彼時的元疏桐正伏在窗柩上觀戰,她可不敢輕舉妄動,於是連偷看都只露出小半個腦袋,鬼鬼祟祟的,令人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