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溪夾了塊火腿慢條斯理地吃,碎頭發遮著一點眼睛:“因為吃不慣那邊的飯。”
阿姨摸摸他的頭發,又碰碰他的臉頰,最後把目光落在雲溪扶著碗的那隻手的手背上。蒼白單薄的面板上幾個發紅的針眼,和淡青色的細細的血管在一起格外顯眼。
“你弄這麼一出,可把先生擔心壞了。”
“我不是故意這樣的。”雲溪放下筷子,上身轉向阿姨,“是因為放假了,不用上學,他們也不讓我回來。”他在承認錯誤,兩只圓眼睛耷拉著,手也交握,“我很想回來。不知道你們搬了家,才弄成這樣。”
阿姨想說自己不是訓他,雲溪又接著說:“我知道先生很累,他昨天進門沒有罵我,反而要先休息一下。”
阿姨笑了:“那休息好罵你沒有?”
“沒有。”雲溪忍著笑搖頭,“給我做飯了,晚上我一哭,他就沒有罵我。”
“不知道羞,哭還好意思說的。”
“也要等身體好一點再亂跑的呀。”過了會兒,阿姨又說。
雲溪把頭深深地低了下去,倒是阿姨看他吃得差不多了,錯誤也承認的痛快,就趕他回屋休息。行李箱放在了傅聞遠臥室,他午睡就也是在那裡。
躺下後才覺出來是真的累,等雲溪再睜眼,滿眼全是夜色,即便冬天日頭確實落的早,那也睡得夠久了。
浴室裡有淅淅瀝瀝的水聲,剛才半夢半醒,他還以為是在下雨。雲溪把臉埋進傅聞遠的枕頭裡拱了幾下,過了好一會兒腦袋還木著, 傅聞遠開門出來,雲溪立刻叫他:“先生……”
“醒了?”
雲溪嗯了兩聲,就轉身爬到在床沿坐下的傅聞遠大腿上躺著。傅聞遠頭上蓋了條大毛巾在擦,水滴到雲溪臉上,他就邊擦邊撒嬌似得低聲笑起來。
傅聞遠不理,他只好又在傅聞遠懷裡拱拱,“幾點了?”
傅聞遠說:“九點多了。”
雲溪待不住,起身手腳並用地往傅聞遠懷裡鑽:“這麼早。”
他雖然瘦,但十八九歲的男孩子,手腳都長,在傅聞遠懷裡撲騰起來依然很有存在感。傅聞遠把他的臉按在自己頸窩,還是繼續擦著頭發,先說了聲別動,又問:“下午的藥吃了嗎?”
雲溪摸摸鼻子:“我睡著了……”
“起來吃。”聞言,傅聞遠把他拽開起身,又去開燈。
給傅聞遠弄完晚飯阿姨就睡下了,雲溪那份給他熱在後院的爐子上。但雲溪中午吃多了,這會兒沒有胃口,傅聞遠倒也沒非讓他吃不可,只倒了杯水,給他吃藥。
“睡嗎?”吃完藥,雲溪蹭到傅聞遠身邊盤腿坐著,說著又笑起來,“可我剛醒呀,好奇怪。”
他自從醒了,臉上就一直掛著笑,反是傅聞遠的表情就那樣,淡淡的,時不時看看他,眼神也沒有一分的變化。傅聞遠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看了眼,說:“九點四十五。要倒時差,睡到六點還差不多像樣。”
“唔……”雲溪聽他語調嚴肅,先低了低頭,試探著去抓住他的手,看他沒有拒絕,才拿到自己腿上放著,“我們關燈,先生休息,我不吵。”
傅聞遠的臉還是沉著,話也沒有多說,雲溪握了會兒放在腿上的手,下床去關燈。頂燈關了,牆根處淺淡的粉光就顯眼起來。他鑽進傅聞遠的被窩,從腰上抱了上去,小聲說:“狗不認識我了,都不理我。”
過了不多一會兒,傅聞遠轉過來,跟他面對面側躺著,伸手摸了摸他後腦勺:“我剛才回來,還看見它在你門口。”
雲溪大概是知道自己裝可憐有用,聲音更低了,又軟綿綿的:“我不知道……”
果然傅聞遠又用了些力氣揉揉他頭發,將他往懷裡抱了抱:“再過兩天就好了。”
“真的嗎?”雲溪不確定似得問。
“真的。”傅聞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