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回來,把吸管放在雲溪嘴邊叫他吸,可雲溪還是看著她,很期待的眼神,像是還想聽她說些什麼。
阿姨愣了下,才笑著說:“他看了你好一會兒才走,說他忙,可能不能經常來。還叫你聽醫生的話,聽阿姨的話,趕快好。”
雲溪聽完這段,才彎著眼睛笑了,含住了吸管,小口小口地喝粥。
可是還不等阿姨把剩下的半杯放好,他就吐了自己滿胸脯,搗碎的米粒進胃裡轉了個圈,留不住。
雲溪非常無措的樣子,像做了一件不得了的錯事,慌張地看著阿姨。阿姨卻還是笑笑的,一面小心地扶他起來換衣服,一面安慰:“沒事沒事,吐了我們擦幹淨就好,待會兒餓了再吃。”
他每次都醒不了多久,就迷迷糊糊地要睡。又一次吐過,睡前,雲溪眼睛半閉,握著阿姨的手說:“阿姨,你別走,我下次不吐。”
阿姨趕緊說:“我不走,阿姨沒地方去呢,就在這兒看看報紙,你好好睡覺。”
可阿姨說著不走,雲溪再醒時,床前的人就換成了寧書達。
他其實不算認識寧書達,只見過面,卻沒說過話。
“哥哥,我阿姨呢?”
寧書達支著頭看他,說:“阿姨?不知道,我來的時候就沒人啊……說起來,那天是我把你從水裡撈起來的,你知不知道?”
雲溪說:“我小叔跟我說了,謝謝你。”
寧書達說:“江越臣?那他有沒有跟你說,都是因為你,我的狗都死了?它跟著我跳下去,卻沒跟著我上來。”
雲溪啊了一聲,眨眨眼,苦著臉,很誠懇很抱歉地說:“對不起……”
“沒事。”寧書達坐直了,揮了下手,很不在意地說:“我都死了倆狗了,可能本人跟狗無緣,救你兩回,跟你有緣。”
雲溪問:“你的狗撈上來了嗎?有沒有把它埋掉?”
寧書達沒想到他問這個,愣了下,說:“去哪撈啊,過了三四天回去,他都漂出咱們市了。”
雲溪一下子語塞,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倒是寧書達看著他那個樣子笑了,說:“有那麼難過嗎?不知道的,還以為死的是你的狗。”
“我賠你。”雲溪想了會兒,說:“等我出院了,去買一條很乖的狗賠給你,好不好?”
寧書達嗤嗤地笑,低頭看著雲溪,說:“小孩兒,你好好活命,就當賠了我了。”
雲溪用力點頭,說:“我會的,醫生說,我已經好了很多了,恢複得很快。”
“那就……”寧書達正說著話,突然停了。雲溪順著他的目光回頭看,阿姨提著保溫桶剛進門。
寧書達僵硬地起身,叫了聲:“阿姨。”
阿姨頓了一下,然後禮貌地對他點點頭,臉上沒什麼表情,繞過他放下保溫桶,轉去問雲溪:“溪溪醒了多久?阿姨回家去給你做飯了,以為你還要睡一會兒呢。”
雲溪說:“剛醒,就看見這個哥哥在。”
寧書達往後退了兩步,視線遊移,剛才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沒了,對阿姨說:“那我先走了,阿姨,您也注意休息。”
阿姨叫他路上慢點,就忙著給雲溪調整床的高度,扶他起來吃飯。
阿姨說雲溪睡著的時候傅聞遠來了好多次,每次雲溪問,她都說來過。撒謊的人沒注意,照那頻率,有時候傅聞遠一天會來兩次。
一直等到正月十六,雲溪才第一次在醒著的時候見到人。
他在阿姨面前很乖,說什麼都聽,情緒也好,不鬧人,疼的再厲害也沒哭過。可是傅聞遠一進門,正坐著在看動畫片的雲溪就紅了眼眶,平板掉在腿上,看著他走進,眼睛一眨,就掉出一串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