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做一個短暫的自我介紹:“鄙姓羅,羅瑛。是傅聞遠先生的辦公室秘書長,同時兼任私人律師。”
雲溪不覺明歷,只連連點頭:“羅先生好。”
羅瑛微一頷首,又要開口,卻突然皺起了眉,道:“小林,去把窗簾拉開。”
年輕男人答應一聲,長腿邁出幾步,皮鞋硬底踩在木質地板上鏗鏘有聲。他抬手唰唰兩下動作,便將厚重的遮光窗簾收到兩邊。
刺眼的亮光從室外傾瀉進來,雲溪歪頭閉上了眼,和緩一會兒再回頭去看,只見外頭飄著紛紛揚揚的雪花。又下雪了,而且看那樣子,就知道冷的嚇人。
“接下來,我要對您提出一些問題,希望您能配合,如實回答,可以嗎?”
雲溪說:“可以。”
但他又想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能讓我先穿衣服嗎?我起的有點晚。”
羅瑛卻說:“不必了,問題很短,我們這就開始。”
雲溪只好作罷。這間屋裡情慾的氣息和痕跡都如此鮮明,如果雲溪足夠清醒,那他就會知道自己面對的究竟是怎樣不被人尊重的場面。沒人會在這種情況下裸身接受問訊。
羅瑛從年輕助理那裡接過一個深藍色資料夾,食指抵著第一條開始問:“您是傅聞遠先生的養子。”
“是。”
“在領養關系成立之前,除去西山福利院,您還曾經在哪裡生活過嗎?”
雲溪搖頭:“沒有。”
羅瑛抬頭看他,眸光犀利,似要將人刺穿,“超過一個月的地方就算,沒有嗎?”
雲溪認真地再想一遍,說:“那就只有醫院了,這個算嗎?”
羅瑛道:“當然算。接下來的問題,希望您也能認真回答。”
雲溪侷促地眨了眨眼睛,來緩解不安,很抱歉地說:“我知道了,不好意思。”
“在生活過的地方,有沒有交往密切的人?像是院長、照顧的阿姨和護士,諸如此類,到現在還維持聯系的人。”
雲溪說:“關系密切的人,院長算一個,但自從離開西山之後,我們就沒有聯絡了。”
“確定嗎?”
雲溪點頭:“確定。”
然後又是一連串事無巨細的提問。這段談話並不像羅瑛所說那樣“很短”。
“昨晚,一月二十八日,您同傅聞遠先生發生了關系,對嗎?”
雲溪的心口震了一下,他抬眼對上羅瑛的眼睛,那裡頭很平靜,好像他只是問了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問題,沒起一分波瀾。
甚至羅瑛還是之前那個坐姿:很舒適地靠在椅背上,為了看檔案而雙膝並攏,姿勢不甚規矩,更談不上正式。
可就是讓人心生畏懼,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儀。
他身上律師職業性的冷漠與倦怠散發著強大氣場,在公事公辦和嚴肅的神情中向在這間屋裡孤立無援的雲溪傳遞輕蔑與輕視。
“請您回答,在一月二十八日夜裡,您與傅聞遠發生了關系,對嗎?”
雲溪說不出話,只能點頭。
羅瑛對此不太滿意,但他好歹放過了這一題,繼續發問:“這種關系從什麼時候開始?”
雲溪無話可說,可他得說,“只有昨晚。”他嗓音沙啞至極地補充:“只有昨晚一次。”
羅瑛又拿那種審視的目光看他:“您確定嗎?”
雲溪點頭:“確定。”
羅瑛又問:“那麼請您回憶,在其他地方,有沒有做出過超過正常範圍的親密動作。包括但不限於牽手、接吻、攬肩、不正常擁抱、親吻身體其他部位,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