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是小六叔把我抱回家的。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在縣醫院裡了。
左胳膊上打滿了石膏,媽媽傷心地對我說,我的胳膊摔斷了,不過手術很成功,休養些日子,便會好的。
我知道,傷勢關非爸媽說的那麼簡單,他們只是挑好的說罷了。事以如此,也只好這樣了。
後來在我的一再追問下,媽媽才說,那次手術花了5千多元。
我的天啊,那是多厚的一打十元的啊。放在現在來說,那樣頂好幾萬啊,在那個年代,一個村的,有個萬元戶,就很牛鼻哄哄了。
就在那一年,我們家欠了別人好多錢,爸媽硬是拼命掙錢,還是還了三四年才還清這筆賬。
無巧不成書,就在醫院我養病的那些日子,寒雪母親的疾病突然加重,住進了這所醫院的重病看護室。
她母親的病,是腸道瘤。
這種瘤分兩種,一種是公瘤,一種是母瘤。顧名思義,公瘤不引,也就是說這顆瘤從生長到結束,只長一個。那母瘤則恰恰相反,它會從一個引出兩個,從兩個引四個,八個,十個……,一直長得你的肚子被撐得像個透明的氣球,一個緊挨一個,看得清清楚楚,著實嚇人。想治除根,很難,只能動手術,但是手術也只是緩解症狀。
寒雪的母親就是屬於後來,母瘤。
如果要手術的話,真的需要一大筆錢,這錢對寒雪的家庭來說,真的要扒屋子賣老鼠也拿不出來啊。
為了掙錢,小女孩的哥哥姐姐不上學都出門打工去了。手術後,醫院裡也沒個人照看,寒雪只好再次輟學在醫院裡照顧母親一個多月。
在那一個多月裡,正好我也在休養,每天看著醫院裡因搶救無效而失去生命的病人時,寒雪的心中又多了一層擔心,害怕與恐懼。
她真的擔心她媽媽離她而去,丟下她一個人該怎麼辦!不過,寒雪的母親,在醫院裡觀察了一段時間後,不知道什麼原因,便出院了。
不用說,原因肯定還是因為錢。那時候,窮人家有病治不起啊,窮人家的醫院還是在家裡,藥物還是在五穀雜糧的粗茶淡飯中。
可惜的是,寒雪的母親從醫院回來不久,病情便加重了,發展到瘤癌後期。她心裡明白,這病早晚是個死,晚死不如早死,這樣也少拖累家人,想開了,心裡就好受多了。
於是有一天,寒雪的母親好好的給自己梳洗一番,天一黑,支走了家人和寒雪,換上洗幹淨的衣服,悄悄的上吊自殺了。
就那麼平淡的走了!
下葬那天,我也去了,寒雪哭的給個淚人似的,我也哭了,破口大罵老天怎能這樣捉弄人,哭那死老天不公平,偏偏如此來折磨窮人。
寒雪母親去世之前一再叮囑寒雪要好好上學,上大學,將來有機會要做一名好醫生。
她走了,悄悄地走了,安葬的那天紅霞布滿天空,而她卻沒帶走一片。
自從母親去世以後,寒雪的心事更加沉重了,加上家庭負擔的不斷增重,她的成績也開始慢慢下降。隨著她成績的下滑,老師對她的態度也變得越來越冷淡了,
生活,在她小小的心靈上,牢牢的上了一把沉重的枷鎖。
那時候,我是看在眼裡,痛在心裡的,可是我又不知道用什麼方法來幫助她,開導她。平日裡盡量在物質上多少幫她一些,別的,我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
這樣沉碎的心情一直影響到我們升級到小學五年級。
那天,天晴朗,麻雀在樹技上歡快地歌唱,大地雖然沒有披上銀裝,但是這滿眼的灰黃也能讓我高興地欣賞,因為今天是聖誕節!我要送給小雪一份禮物,作為小學畢業的紀念。
那次是我第一次想送小雪禮物,也是我第一次懂得,再漂亮的女孩,也需要哄。
可是我要送小雪什麼禮物呢?什麼禮物小雪才喜歡呢?
第一次想送禮物的我,現在想想,好像比第一次擁抱還要激動。在路上該送什麼禮物好,一支漂亮的小白兔筆,或者是一本帶著卡通圖案,有鎖的筆記本,或者是……,我想來想去,不知道該送什麼好。更進一步想,如果有了要送她的禮物後,見了面,我該怎麼說,或者該怎麼做,她是否能收下,如果她不願意接受呢?還是像這樣呢……
一陣微風掠過地面,拾起地上的紙、葉,我一直低著頭向前走,突然聽到前方隱隱約約有女孩的聲音傳過來,傳進我的耳朵裡,我知道,那一定是小雪,我的心突突直跳,想送她禮物,又不敢面對,便低下頭,躊躇不前。
“把它送給他,他準會非常高興。”一位女孩的聲音,加幾分嘻笑。
“我還是第一次送禮物呢?心跳的好快啊!”另一位女孩接著說。
“趕快去啊,把禮物送給他,心就不會跳那麼快了。”前開口女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