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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宅。
夜深人靜,整個宅子的燈都已經熄滅,惟有吧臺的兩盞壁燈還亮著。
孟煙穿睡衣坐在沙發裡,或許是有了夜色的掩飾,她整個人的姿態放得有些松,不像白天那樣給人一種強悍到無堅不摧的感覺。
酒杯裡的液體一點點減少,那雙向來清冷的眼睛看來有些迷離。她坐在沙發裡的姿態很隨意,一邊喝酒,一邊漫不經心地望著看窗外的夜色。
一件加厚外套無聲無息落在肩頭,孟煙沒有沒有抬頭去看,這種時候能出現在家裡的人,靠她這麼近的人只有一個。
孟煙沒有說話,只拿酒杯示意,讓對方坐下來陪自己喝點。
高大的男人站在孟煙身後,投下的陰影能將嬌小的女人完全遮住。他沒有聽孟煙的坐下來陪他一起喝,而是把喝去小半的紅酒瓶子拿走,在原來的位置放上一杯白開水。
“董事長,喝完這杯再喝點水,就去休息了吧。”
孟煙向來是個非常能剋制自己的人,所以酒被拿走了她並沒有生氣,依舊望著窗外。背對光線所以看不清臉上表情,聲音比起白天來多了分低沉,但依然是平靜的。
“安東尼,你來貼身保護我多久了?”
身後男人的回答恭敬而溫和,“回董事長,三年。”
孟煙彷彿嘆息一聲,“才三年啊,有時候真是覺得,時間特別漫長,有時候又過得特別快。”輕輕晃了晃酒杯,舉起來喝了口,無聲地嘆了口氣。
“董事長,是想起前董事長和夫人了?”男人頓了頓,小心措詞,剋制而恭謹地問道。
孟煙似乎沒在意他的語氣,視線望著窗外一直沒有收回,依舊是漫不經心帶著幾分清冷的聲音。
“自從母親去逝後,父親一直鬱郁寡歡。我知道,或許即便沒有那件事情發生,父親可能也撐不了幾年。與其說他身體垮掉病逝,不若說他是為了追隨母親而去——當年,有沒有那件事情,父親母親的命運已經註定不可更改。只是,可憐了那個孩子。”
“董事長是指那個叫莊笙的孩子?”
孟煙明顯嘆了口氣,將喝完的酒杯往旁邊一放,立馬伸過來一隻手將杯子接住。
“那時父親剛將孟家從i國遷回,國內根基未穩,被人鑽了空子再所難免。只是我們那個時候都沒有想到,對方竟會向我姐弟二人下手,如果不是莊叔營救及時,現在也沒有什麼孟氏了。”孟煙說到這裡停下,眼中終顯一點黯然。站在身後的男人什麼都沒說,將那杯還未涼掉的溫水遞過去。
孟煙接過水抿了兩口,把杯子拿開,男人默默接過放回到桌上。
“安東尼,你跟孟衍交過手吧,誰的身手更好一點?”
突然聽到這個問題,男人愣了下,反應過來後似乎糾結了下,最後一咬牙豁出去般道:“平時差不多,但若孟認真起來,我可能打不過他。”說完後似乎怕對方以為自己水平不好,馬上又接著補充了句:
“我的身手可以列入國際一流水平,在頂級僱傭兵排行榜上,從來沒有跌出過第十位。”
孟煙聽後輕聲笑了下,那笑聲像羽毛般搔在男人心尖,耳朵動了動,耳朵尖紅了起來。
“你們小時候基本見面就打架,沒想到長大後多年不見,竟然還跟小時候一樣嗎。”這一句話勾起兩人太多回憶,孟煙臉上的笑容很快淡下去,“孟衍小時候雖然極其聰明,可並沒有什麼想做的事情,他的身手有一半是跟莊叔學的。那時莊叔問他,願不願意跟他學破案,他當時是可有可無的態度。不久後,莊叔犧牲,孟衍抱著全身是血的莊笙回到孟家,看到我問了一個問題——”
孟煙抬頭望向窗外,那一刻臉上終於浮現淡淡感傷。
“他問我,怎樣才能免於自己在意的人受傷害。我告訴他,你可以讓自己變得強大,然後把那些可能會危害到在意人的人都抓起來。
“我沒有想到,當年那個看似兒戲的決定,他竟然堅持了這麼多年,並且似乎還想要繼續堅持下去。更沒想到的是,他彷彿天生吃這碗飯的,對罪犯的瞭解就像對他自己一樣——我有時候,是真的擔心他會模糊了那條界線。”
安東尼看著今晚話彷彿格外多的女子,神色複雜難明。他頓了頓,略有些生疏地安慰道:“沒有韁繩的野馬,奔路的方向不受控制;但若給馬套上韁繩,它未來的路,就掌握在那個握韁繩的人手裡。孟他現在,已經不是野馬了。”
孟煙聞言,眉頭皺了下、皺,安東尼心裡咯噔一下,正要反思自己是不是哪裡說錯了,就聽到孟煙嘆息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只希望不管他奔跑的方向是哪邊,只要別走得讓別人走不下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