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倒的五芒星。”莊笙面色雖然有些發白,神情看來卻還算平靜,他聽了史柯的話糾正一句,看向認真解釋,“西方古文化中,人們迷信五芒星可以阻止惡魔和惡靈的侵犯。而尖角向下的倒五芒星,在基督教內指代地獄,是邪惡的惡魔符號,亦代表撒旦。”
莊笙一邊說一邊走近那堵塗滿血色符號的牆,抬頭一排排掃過去,“理查德.拉米雷斯崇拜魔鬼,認為自己是魔鬼家族的一員,殺人前逼迫受害者發誓熱愛撒旦。兇手作案時諸多細節與拉米雷斯一致,他或許是模仿拉米雷斯,或許不是。”
史柯越聽越糊塗,“什麼叫或許是又或許不是?還有你之前說的‘或者是一個人,或者是幾個’又是什麼意思?”
莊笙回頭看向他,很平靜地問:“你還不明白嗎?這幾起案件都是同一個人所為,而他不只是模仿歷史上著名兇手那麼簡單——他的身體裡同時存在著幾種人格,而這幾個人格,或許把自己當成了那些殺手本身。”莊笙頓了頓,在史柯越來越驚愕的表情中,緩緩說道:
“所以,這不是模仿,而是多人作案——雖然這些‘人’存在於同一個身體裡。”
史柯完全驚呆了,腦子一下都轉不過來。
“多、多重人格?”
莊笙平靜地點點頭,沒有去管震驚迷茫中的史柯,轉身繼續研究牆上的符號。
孟衍來的時候,便正好看到一臉傻相的史柯站在堂屋中間,深受打擊回不過神來的樣子。他只瞥了一眼便沒再關注,視線定在屋裡另外一個人身上,上上下下掃視一圈,見莊笙無事,在心裡鬆了口氣。
“笙笙。”孟衍一聲輕喚,驚醒沉思中的莊笙,回頭看到門口站著的孟衍,眼中驚喜一閃而過。
“你怎麼來了?”嘴角勾起似乎要笑,又被他矜持地拉平,人也站在原地沒動。
孟衍畢竟在市局待過那麼多年,雖然是退位休養,但局裡大半警員都認得他,並對他的崇拜之情依然不減,所以孟衍很順利進到案發現場,來到莊笙身邊。
史柯看到孟衍出現,剛抬起手要跟他打招呼,孟衍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走了過去。
史柯手尷尬地舉在半空,嘴巴張開一半,僵了有那麼一小會兒。他眨了幾下眼睛,裝作若無其事地摸向自己嘴巴,用以掩飾被無視的尷尬。
另一邊,莊笙已經把自己的分析說給孟衍聽,末了垂下頭情緒有些低落地說道:“雖然大概已經知道兇手是什麼樣的人,可對他的真實身份還一無所知。不能在現實中找到兇手,側寫的再精確也無濟於事。
在如今這個講求證據的年代,有多少殺人犯逍遙法外並不是無人知其罪行,而是無法找到定罪的證據。
“笙笙,你不能這樣想。如果你已經知道兇手是什麼樣的人,就能反推他的行為,走進兇手心裡,想兇手所想,終後總能抓住他。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在孟衍開解莊笙時,史柯接了個電話。接通電話時他一臉解脫表情——終於可以不用夾在那兩個人當中作隱形人了,他也是很有存在感的,有人會打電話找的那種。
孟衍還在繼續開導莊笙,“……更何況,破案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情。笙笙,你不僅要相信同伴,有時候,也要相信人民群眾的力量。”
莊笙聽得有點莫名,最後這句,是指要尋找目擊者證人的意思嗎?
正想著,耳邊忽然響起一道壓抑不住的驚呼聲。
“有線索了!之前兇手逃跑的時候,有人看到他上了一輛白色廂式貨車!”史柯拿著手機,一臉驚喜地看向莊笙孟衍兩人。
莊笙:“……”
——這就是,人民群眾的力量嗎?
——
地上的人已經徹底不再動彈,血從身上慢慢泅開,很快彙成一大灘。
謝牧踉蹌地站起來,愣愣地看著地上流血的屍體,眼神變得有一點清明起來。他低頭,看向手上染滿鮮血的匕首,被嚇到般猛地扔了出去。
手上的血還在,溫熱的感覺跟那晚他抱住自己的妻兒一樣。
對,他是報仇,殺了這個人是為他慘死的妻兒報仇。
一遍一遍在心裡這樣對自己說,謝牧一邊後退,一邊拿衣服用力擦手上的血。臉上神情一會兒惶恐,一會兒狂喜,一會兒又哀慼起來。
夜深人靜,街道上無人。
一輛白色貨車開過,過了片刻又緩緩退回來,停在謝牧身邊。
謝牧聽到一個禮貌的聲音問:
“嗨,要搭個順風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