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寂寥的茯苓郡主府內漆黑一片。
只有一間屋子亮著燈。
這是肖茯苓的臥房。自從肖茯苓死後,肖亭夜夜睡在這裡。
之前安排給他的房間已經棄置不用。
反正如今全府上下只有他一個人,他終於可以無所顧忌的留在她曾經住過的地方,反複撫摸她存在過的痕跡。
因為皇帝的優待,如今他這個侍從才有了不一樣的地位,甚至可以叫她妻主。
可他一直記得,自己只是一個身份低下的奴才。
肖茯苓是主子,他是被她從奴隸市場買回來的、伺候她的僕從。
從她將他買回來,已經有了十一年。
在孤靈峰就是十年。
特別是在淩雲道老道長去世後,整座孤靈峰,除了做雜活的傀儡人偶,就只有他們兩個。
除去每隔三兩年肖茯苓回一次京都的那一個月,剩下的時間,只有他們兩個日夜相對。
他怎麼可能不愛她。
不,在到孤靈峰之前,在他被她買下之前,在他還是大理寺卿家的小公子的時候,他便已經將她放入心裡。
漫長的十年時光,只是讓這種愛意深入骨髓,再也無法拔除。
可是身份的鴻溝讓他無法將這份感情訴之於口。
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家郡主,是身份超脫,代表皇室入淩雲道的修行者。而他呢?是皇帝親自定罪的犯官的家眷,是打入奴籍,在奴隸市場拍賣的奴隸。
他卑微而虔誠的愛著她,卻不敢表露分毫。
肖茯苓要什麼,他便給什麼。只要她要,只要他有,他就給。
她要他的擁抱,他給。
山風獵獵,可是擁抱卻那麼溫暖。
她要他的吻,他給。
藏書樓的午後,一絲絲甜的味道。
她要他的身子,他給。
星光璀璨的夜晚,卻似乎有著海潮的聲響。
哪怕她要他的命,他也會給。
可是她沒有要他的命——她死了。
屍骨無存。
肖亭再一次於夢中驚醒。
夢中的女人穿著她最愛的墨綠色衣衫,大團大團的血跡洇出,在布料上形成一團又一團的黑。
她說“阿亭,我放你自由”
什麼自由,他要什麼自由?
肖茯苓,你不是最任性,最霸道,最不講道理的女人麼?為什麼要說這種話,為什麼要放他自由?
哪怕……哪怕是在夢裡,也不可以。
肖亭木然的撫上臉頰,觸手冰冷潮濕一片。
——
被迫休息了兩日,第三天肖亭回去修建鎮魔塔,途徑雅親王府時,卻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在角門一閃而過。
他認為自己不會看錯,那是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