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琛低頭沉思。
確實,如果站到自家姐弟的立場,用最壞的心思來揣度顧宣,他確實沒有為難自家姐弟的道理,除非是壞了這門親事,讓自己姐姐的名聲壞到不能再壞的地步,從而沒法嫁個如意郎君。
除非他忒無聊了,才幹這種事。自己姐姐嫁不成顧至,於顧宣有什麼好處?誠如自己姐姐所說,顧至娶不成姐姐,他才沒什麼損失,以他的身世和地位,完全可以娶個高門大戶的貴女。
真要那樣,反倒是顧宣的損失更多些。他不會是沒腦子的蠢貨,搬石頭砸他自己的腳。
那他又是為什麼非要見姐姐呢?
他們從前,是因著什麼有所交集?
周玉琛偷偷的抬眼打量周琳琅,問:“姐姐是因為什麼緣故,才認識顧二爺的?”
周琳琅一點兒都不意外周玉琛會問,她也沒想瞞著他,便笑了笑,道:“兩年多前,我被孫家冤枉打入監牢,是他救的我。”
“救?”周玉琛不太明白:“是他將姐姐接出監牢的嗎?”
周琳琅不太確定,但她也不好肯定的說他在其間沒起到任何一絲一毫的作用,因此猶豫了一瞬,坦然的道:“我不知道,不過以他的身份竟然肯親自去探監,想來對於府尹來說終究有震懾的作用。”
周玉琛越發不明白了,這顧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好人還是壞人?就算他和顧至兄弟不睦,可姐姐和他無冤無仇,他一個大男人,總不會沒品到要為難姐姐一個弱女子的地步吧?
那麼他非要見姐姐,是試圖挾恩以報麼?他到底想做什麼?
周玉琛不解,周琳琅卻多少能猜出來顧宣的心思,他未必是想為難她,不過是想以當初的事為把柄,好乘機於將來給顧至添堵罷了。
同理,顧至身邊忽然冒出來一個兒子,怕是他當真有說不出的苦衷,所以顧宣便想著火上澆油,給自己添點惡心。
總之凡是能夠讓顧至不舒服的事,顧宣就十分熱衷。
她本來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最後還是決定赴約。顧宣也是顧家人,且還是她名義上的未來的小叔子,以後同住在顧府,抬頭不見低頭見,他要真想給她和顧至添惡心,但凡他想,有的是機會。
她防他一時,還能防他一世不成。不如當面鑼對面鼓,讓他把話說個清楚明白,看他到底要怎麼樣。
由周玉琛從中代為傳話,顧宣把地點訂在茶樓。
周琳琅也就大大方方的跟周臻提出要出去一趟,周臻生怕她聽見什麼流言蜚語,會一時想不開跟顧家鬧,因此還想攔,周琳琅道:“顧家的事兒,我已經知道了,我這回去就想把這事弄清楚。”
周臻還當是顧至要見她,鬆了口氣,道:“你,你都知道了呀?唉,這事吧,不過,說明白了也好。”
他又囑咐周琳琅:“別逞一時意氣,能讓就讓一步,畢竟那孩子能不能長大還兩說,且也妨礙不著你,既然事情已成定局,你不如就做得大方一些。”
盡管周琳琅不贊成周臻這種胳膊肘往外拐的態度,但他說的話挺有道理的。周琳琅想過,她還真能就此和顧至開交個徹底,拒了這門親事不成?
如果不是在這個時代,她大可以有骨氣的拒婚,可就因為她一個人待在這男尊女卑的世道裡,該不該的,她都得彎腰低頭。
還是那句話,她可以容忍顧至的小妾通房,甚至也能接受他在外頭的外室和私生子,只不過,她待他的態度和方式會截然不同。
她沒多高的心氣兒,也沒想著建什麼豐功偉業——說著容易,想著容易,可這個時代,想要做出什麼事情來非常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