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太太,是為著借錢,聽說借的數目不小,要一萬兩呢。”
周老太太呵了一聲,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張嘴就一萬兩,拿他親外甥女當什麼了?”
搖錢樹?就她也配?!
婆子陪笑道:“這容家小舅爺,也不容易,聽說討債的把門都要踢破了。他四處求告無門,可不就只剩下三姑娘這兒了嗎?好歹容家一大家子人呢,這又眼瞅著過年……”
周老太太問:“她借了?”
“聽說是,具體的卻不清楚。”
周老太太閉起眼睛,含糊的嗯了一聲,不置可否。她自己有銀子,願意借就借唄。就是年紀小,眼皮子淺,禁不起一兩句好話,出手就是一萬兩,那以後可有得磨了。
就容家小舅爺這樣的人,你不許他,他還能三番五次的糾纏呢,這一旦開了口,那就是無止境的無底洞,她可填去吧。
隨即又問:“什麼叫具體的不清楚?”這裡是周家,她周琳琅一個翅膀沒長硬的小姑娘,做了什麼事說了什麼話,還能瞞得住人是怎麼?
婆子怔了下,隨即苦笑,低聲道:“三姑娘沒把人讓進來,是在外頭亭子裡說的。那裡四面開闊,輕易少有人走動,又有侍玉和侍璧兩人守著……”
還就是一句都沒聽見,就是借錢,一萬兩這樣的字眼,還是有心人故意洩露出來的呢。
周琳琅揚言要借給容家一萬兩銀子的事很快傳得闔府皆知,各人反應不一,都明裡暗笑“周琳琅真有錢,可也就是個冤大頭的命”,私底下則說什麼的都有。
周玉琛也有些不大安穩,著人去問周琳琅。
周琳琅自然只說叫他安心,可他怎麼安得下心,有心親自問問周琳琅,但回了府就遠沒有在外頭時那麼方便,只能暫且忍耐。
他也不是不願意周琳琅借錢給容雅,甚至因為那是自己的嫡親舅舅,周玉琛比周琳琅更有感情,更願意幫,但他這些日子知道周琳琅為了治他的病,沒少花錢,原本娘親留下來的嫁妝便是她的,再借出去一萬兩,所剩無幾,將來她嫁人時可怎麼辦?
倒是小廝看他如熱鍋上的螞蟻,知道他為什麼憂思,勸道:“爺也省省心吧,三姑娘是個什麼樣的人,您這些日子還沒瞭解麼?不說別的,她可是個會吃虧的?就說顧世子,那嘴多毒,可那又怎麼樣?三姑娘不過幾盒點心就換來了那麼一箱銀子……”
一句話把周玉琛給說樂了,他嘆道:“我何嘗不知道,但知道是一回事,終究還是擔心她。不過你說得也對,三姐姐定然是胸有成竹的。”
直到臘月二十九,各家年禮都送完了,周琳琅才不慌不忙的跟馮氏請示,要派侍璧出門。馮氏不免好奇,周琳琅也沒瞞她:給容家送年禮。
馮氏道:“禮單拿來我瞧瞧?別回頭讓容家笑話周家不懂禮數。”
周琳琅順坡就下:“來就是想請太太掌掌眼的。若是有不合適的,還請太太看著添減。”
一句話把馮氏噎得夠嗆,要是禮單不合適,她還得開自己的私庫填點兒是怎麼著?
周琳琅把她的不願看在眼裡,笑道:“太太看過,琳琅還要拿給祖母和父親過目,我沒當過家,也不知道各年各家的老例是什麼,好在有長輩看顧,總不至出把笑話出到府外去。”
馮氏本著“我不高興你們也別高興”的原則,拿了禮單,果然填了一枝百年人參,一盒燕窩,女孩子們的首飾各一,故作大方的道:“聽說容老太太這些日子身子一直不好,我雖不是她老人家的嫡親女兒,但看在三爺和先頭姐姐的份上,也聊以敬份孝心。你的那些表姐妹們,我也有幾年不曾見過了,索性都添上,權當是大過年的一份喜氣。”
周琳琅臉皮厚,銀子都是一樣的花,管銀子是誰的呢?馮氏樂得當散財童子,得利的是自己,低頭彎腰算什麼?
因此周琳琅誠心誠意的向她道了謝,轉身果然把禮單拿去給周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