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的反抗,讓顧至嗤笑:“你不信我?”
算是吧,不管怎麼說,他終究是外人。
顧至也不勉強,點頭道:“行,橫豎是你自己的事,是你們周家的家事,和我無關。”
周琳琅淡漠的,認真的,正經的道:“琳琅多謝世子爺幾次三番的援手之恩。”
顧至擺手:“那倒不用,你也知道我這人閑得無聊嘛,並不單純是為了救你,我只是覺得人生沒意思,所以總想挑起點兒事來好看人生百態,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話雖這麼說,顧至卻知道周琳琅和他生了芥蒂。他也不惱,本來就是如此嘛,周玉珉就不是個人,他罵他嫌惡他,是自己的自由,周琳琅願意多心,那是她自討苦吃。
她不願意求自己,正好,自己也懶得幫她,他又不是祁季昭那濫好人,同情心如江海泛濫,看不得人受苦受罪。
氣氛一下子僵硬下來,顧至坐得沒滋沒味,便道:“我瞧你從鳴鳳庵回來,好像變了個人。”
周琳琅心頭一震,垂眸不敢和顧至對視。
好在他也不在意,又道:“有些事,怕是你忘了,或者是你不願意記,容我提醒你一聲,當初在鳳山偶遇,起了同情之心的是我三哥,我也是受他所託這才幫了你一個小忙。”
周琳琅點頭道:“哦。”
敢情還有這麼一出糊塗官司,看來自己果然謝錯了人。她開口道:“祁三公子的恩情,琳琅一直記得的,容日後有機會再報他的大恩大德。”
顧至收了笑,那如刀刻的五官竟透著深邃的冷意:“何必日後,我三哥身子不好,姑母和姑丈又早早過世,是個可憐人。他年紀不小,也該說親了。”
這回他迂迴上了。
可週琳琅還是聽懂了,她緩緩抬眼,對上顧至的眼神。他眼神疏離而客套,一反先前的戲謔,竟生生拉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讓周琳琅深切感受到他身為世子的那種優越和威壓。
再無往日的親近,好像瞬間翻臉,他就能置她於死地一般。
周琳琅道:“請世子爺明示。”
顧至嘲弄的笑了笑,道:“不然你以為我憑什麼幫你?你也知道世人重利,對我毫無益處,我何必冒著這麼大風險把鳴鳳庵的事捅到陛下跟前?你可知道這鳴鳳庵背後的人是誰?不然怎麼這麼多年,世人皆知佛門清淨地早就成了煙花地,為什麼沒人舉報?”
周琳琅雖然不知道鳴鳳庵背後的黑手是誰,可從顧至冷硬的口氣裡也聽出來了個大概。可讓她以身相報救命之恩,她還是覺得心裡別扭。
這和明碼標價的賣身有什麼差別?賣一次還好說,當場錢貨兩訖,這可是一賣就是一輩子。
周琳琅也覺得自己矯情,可不管外人怎麼看,她邁不過這道坎,那麼無論是大事小事兒,她都不會輕易的答應。
因此她艱難的拒絕了,道:“還是那句話,容琳琅日後圖報。”
“呵。”顧至尖利的冷笑了下,道:“我覺得世人最可笑了,賣父葬身的時候說得特別好聽,讓她做牛做馬,做奴做婢都行,一旦這父也葬了,身也賣了,想要她兌現承諾的時候她得先看臉。要是臉生得好看呢,那就是一見鐘情,不惜以身相許,就算是沒名沒分也在所不惜,可若是臉生得難看呢,那就是來世結草銜環,日後圖報。週三姑娘,對於這樣的人,你怎麼看?”
周琳琅白玉一般的臉頰彷彿被人憑空抽了十幾下,漸漸泛出微紅,饒是她並非本尊,這會兒也覺出羞愧來。
如果她是局外人,說不定她會和顧至一樣對這樣的人大加嘲笑,可因為她是局內人,被顧至毫不留情的點出來才覺得抬不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