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儀悠悠轉轉醒過來,輕輕呻吟一聲。陳家文從思緒中回神。手肘託著她坐起來,春俏給她身後放上靠墊。
陳家文滿心愧疚,無法面對侄女兒清澈見底地眼神。想說些安慰話,又不知從何說起。
春俏悄悄退出來,去廚房打些熱水,想著熱手巾給陳儀做做熱敷。身後窸窸窣窣傳來響動,飛白從窗戶跳進來,站在一旁。心情很是不爽。
陳儀同她三令五申,沒有指示她不可擅自行動,只負責暗中保護監視。
靜心居一幕她藏身暗處,從頭看到尾。
以她的瞭解,陳儀絕不會白白挨這兩頓打。定然憋著陰招。可她究竟想做什麼,飛白全然想不通。私下試探陳儀,這丫頭鬼精鬼精,半句口風不漏。既然想不明便不想,照做便是。
春俏被她驚到,氣哼哼的說:“你就不能正常點,非要突然冒出來麼。”
飛白不理會她同自己嗆聲,遞過一張字條,說道:
“找機會給她。”
春俏迷惑,接過開啟一看,上面寫著:事情有變,二條巷柳樹衚衕,柏。
春俏唸了兩遍。小姐唸叨幾次丁雲柏,這麼多天過於,總算有了眉目:“原來是他!小姐一直等他信兒呢,我這就去。”
將字條塞進衣袖,端起熱水往寢室走。進了臥室放下水盆。手巾用熱水打溼遞給陳家文。
“二爺給小姐敷敷臉吧。”
陳家文連忙接過去,小心翼翼將手巾敷在陳儀右臉上。其實過了這麼久,陳儀早就沒了感覺。只小孩肌膚嬌嫩,還留著印記罷了。
陳儀也不說破,任由他粗手粗腳給自己熱敷。手勁使力過度,臉頰愈加紅得刺眼。陳家文心裡難受,輕聲問道:
“還疼嗎?”“
陳儀眼中含淚,癟嘴搖頭說:
“儀兒不疼了,真的,二伯伯別擔心。
這話說得陳家文心頭酸楚難抑制,懂事的孩子,她們如何下得這般狠手?
陳儀察言觀色,伸出裹成豬蹄的拳頭捅捅他,眨巴眨巴貓兒眼,試探地說:
“二伯伯,儀兒能否求您一件事?”
“嗯。”
“能否……不去學堂唸書了?”
“這是為何?”陳家文不解,大哥的女兒怎可不念書,大哥那般驚豔絕絕。
“其實儀兒知道,學堂裡姐姐們不喜歡我,都愛用鼻孔看人,儀兒想在家自學。”陳儀心知肚明,豈止是不喜歡,簡直是避之不及。有陳嵐蓉從中作梗,去了也是浪費時間。況且她心裡自有主張,不去比去要行事便宜。
陳家文為難地蹙眉。
族裡女孩針對陳儀,不過是看她無父無母,他一個大男人,確實不好干涉。便是自己當初在書院,也免不了受旁人欺負,更何況是她。但叫他同意,內心覺得不妥。不曉得如何同她解釋。
一時無話可說。
陳儀見他並未立時拒絕,暗自歡喜。她自有方法說服他。
“二伯伯是不願我不念書識字麼,其實還有其他法子的。”
“說來聽聽。”陳家文既不願強迫她違心做事,又不願她不學無術。她有法子自然再好不過。
“儀兒覺得,與其去學堂,日日面對姐姐們的不喜刁難,不若單獨請位先生回來教我。從前在開元縣,儀兒唸書認字由爹爹親自教導。家中府學女先生雖說學問不差,可儀兒覺得同爹爹相比差之千里,去不去並不緊要。爹爹孃親留下不少錢物,儀兒絕不麻煩公中,自己掏錢請先生,這般也不行嗎?”
陳儀那雙墨色貓兒眼,水汪汪滿含期盼地望著陳家文,神情緊張。似乎生怕他說出拒絕的言語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