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日若非他出手,她恐怕早不存於世上了。
陳儀恭恭敬敬向他行禮。口中說道:“那日走時未曾得見一面,心心念念給您磕幾個頭,說聲謝謝。今日機緣巧合,謝謝您!”說完,跪倒在地,端端正正磕了三個響頭。
姚景潤並未阻止,他一年來時刻關注她。
這世上要說最瞭解她的,莫過於他了。
陳儀磕完起身,難得誠心歉意,許久不見竟將恩人下顎撞出血,面上赧赧。姚景潤不說話,陳儀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氣氛逐漸尷尬。
望著身邊一堆蓮蓬,鬼使神差地抓起一個遞過去,問道:
“剛採來可好吃了,你吃!”
說完恨不得咬斷舌頭,怎麼今日自己也犯蠢。偏姚景潤當真接過去,慢條斯理剝起了蓮子。剝好一個直接丟進嘴裡,苦的眉頭皺成川字!
“噗嗤~”
陳儀忍俊不禁,笑出聲。
他和她同出一轍,也不曉得蓮子有蓮心。
姚景潤見她笑的開心,雖莫名其妙,忍不住也笑起來。躲在樹後的清風牙疼般抽氣。
爺今兒興致特別好,他多久沒見爺笑了。只是爺嘴唇破了皮,回去怎麼說才好?府裡那位可不是好糊弄的主,清風想到便頭疼。
陳儀笑開了心情放鬆,拋開拘束。
她在他面前不用掩飾,那九子奪家產故事他和她都明白。
自己先一步坐在草地上,拉了拉他衣袖,示意他也坐下。姚景潤穿一身水藍色長袍,為難望著髒亂的草地。還沒苦惱多久,陳儀一把將他拉坐下。
姚景潤跌坐在地上。感受身下潮溼雜亂,不由緊閉了閉眼,無奈笑笑,只得隨她了。
陳儀拿起蓮蓬,給他做示範:
“你看,慧姐姐教我,吃蓮子要把蓮心去掉。有句話叫‘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大概就是你剛才那種情況吧?”陳儀說到這兒,忍不住又笑了一回。接著道:“對了,還不知您姓名,總不能一直恩人恩人地叫吧?”
姚景潤學她剝蓮子,聽了她的話,動作微頓。一雙桃花眼眼波流轉,微眯看她。聲音輕柔道:
“桃桃很想知道我名字嗎?”
“咳咳咳咳咳……”蓮子嗆喉,陳儀磕的驚天動地。
他剛說什麼?他叫她桃桃,他怎麼知道她小名!他這話呢噥多情,陳儀若不是確定自己才五歲,只怕以為喜歡她。
“你,你怎麼知道我叫,咳咳咳,桃桃?”
姚景潤見她咳得厲害,不再逗她。輕拍後背替她緩解,姚景潤說:
“聽瑞言所說。瑞言便是高世子。我姓姚……稱我少宣便是,少宣是字。”
“姚公子。”
陳儀總不好叫他少宣,叫哥哥叫不出口。她實際年齡比他和高睿言加起來都大。旁人不知情她厚著臉皮,叫便叫了,對著他總歸沒法子。
姚景潤不知為何有些不舒服。
陳儀膽量見識過人,聰明伶俐,乃他生平罕見。聽瑞言說,她竟和無妄大師相識。瑞言高興極了,竟縱馬橫穿鬧市。為了自己的病,瑞言這幾年殫精竭慮,總不得頭緒,他和他彷彿一直都走在大霧瀰漫地荒地中,怎麼也尋不到出路,這時間太久了,久到連他自己都失了信心,瑞言還在拼命尋找。
陳儀並不曉得高睿言苦苦追尋無妄大師,是為他治病,若是知道肯定要踢他一腳,罵一句棒槌。
姚景潤救了她,救了弟弟,救了胡嬤嬤。這份大恩,無論如何也得把無妄老和尚揪出來,死活纏著給他治病。何須他在旁邊動這些歪心思?
兩人一時無言。
靜靜坐在草地上,看雲淡風輕,聞荷花幽香。
“令弟要一直在丹陽郡嗎?”他問。
他知道弟弟沒什麼奇怪,李護衛領命護送她們,留下人暗中觀察很正常。他能直接問她,倒比不問強。
“暫時罷了。如今我在府裡四處樹敵,不瞞你說,回來這一年,真正是無用功,到現在也沒有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