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知道何美玲是您的親侄女,可是您有沒有想過,像我這樣不務正業的人,把她託付給我不就是在葬送您親侄女的幸福嗎?”
“我說建國啊,你……”廠長還想再勸一勸,結果被英建國給直接拒絕了。
“廠長,您急切嫁侄女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我真是無福消受,您侄女何美玲,跟著我只會受苦根本不會幸福的,我勸您還是重新選擇一位候選人吧,”正要走時,建國突然回過身來,悄聲對廠長說,“對了還有,我知道您選擇我去考察的良苦用心,日後我會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盡職盡責的,不會辜負您的期望的,拜拜。”說罷,建國快步溜出了屋。
滿牆掛著鮮豔錦旗的廠長辦公室裡,只有一位略顯蒼老的中年男子面色難堪的依靠在軟椅上,兩眼無神的瞅著頭頂的白色天花板。
輕輕關上廠長辦公室的門,建國正要轉身離開,而就在轉身的無意間,建國猛然注意到斜對著廠長辦公室的另一扇辦公室的門呈半掩著姿態。建國停住腳仔細想了想,有意的瞅了眼門框上的牌子,最後當做什麼也沒看到的一樣哼著小調輕松的離開了辦公大樓。
晚飯過後,建國託人轉告桂櫻,夜裡有要事相告。
吃過了晚飯的桂櫻細細琢磨了許久後,才出了門。
到了和英建國見面的地方,是一處距男工宿舍較近的籃球場,顯然落日時的預熱還未消散,場地上方懸掛著的照明燈搖搖曳曳的好似還在給那些已經離開了馳騁在賽場上的男工們繼續加油鼓勁。
桂櫻望了望球場四周,看見建國正依靠在較自己更遠的一處籃球框架旁悠閑地欣賞著傍晚的天空。
見揮手卻沒領情,於是桂櫻只好小跑了過去:“都這麼晚了,叫我到這裡來有什麼要緊的事啊?”
建國聞聲低了低頭,見是桂櫻來了,臉上即刻綻放出最美的笑容:“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今晚我要一個人陪著黑夜了。”
“油嘴滑舌,你以為說話咬舌根了就不再是紈絝子弟了嗎?”聽建國方才那句特詩意的詞,桂櫻卻是不屑的翻了個白眼。
“嘿嘿,我剛才那樣可是故意的。”
“故意的?你又想弄什麼名堂?”
“你不是老說我是什麼執跨子弟嗎,那我要是說話不詩意點怎麼能叫執跨子弟呢?”說話時,建國故意向桂櫻身邊靠了靠。
“真是討厭,”這回,桂櫻並沒有生氣也沒有反感,“哎,英建國,你叫我到這裡來不會就是聽你的雞皮疙瘩的吧?”
“聽聽又何妨?”建國仍是一臉的陽光和燦爛。
“天都快黑了,我可不想被巡邏的師傅捉到,有事的話就快說,沒什麼事我就回去了,你一個人好好在這跟冷風賞景吧。”說罷,桂櫻氣沖沖的準備離開。
見桂櫻要走,建國趕緊一把拉住,“哎,別急著走啊,這會兒巡邏的師傅們還沒上班呢,再留下來聊聊嘛。”
“快放開,叫人看見了該說閑話了。”桂櫻像觸了電似的趕緊縮回了手。
“放心,來之前,我早偵查好了,打球的工友們早就回去洗澡了,這時候哪有什麼人路過。”
桂櫻四下張望了會,的確像建國所說的那樣這會並沒什麼人經過,除了沙沙作響的樹葉外就只有頭頂的燈了。但是桂櫻內心裡還是非常的害怕和緊張,方才稍稍平靜的心跳突然又急促的活躍起來。瞧見建國正步步向自己靠近,桂櫻的臉頰霎時紅了一半。
“有什麼事,你還是快點說吧。”
“倒也沒什麼大事,我就是比較好奇,今天早上去向廠長彙報考察情況的時候,”建國邊說邊向桂櫻接近,臉上的微笑也愈加燦爛,“你居然還真的寫了那什麼檢查,我說,你是不是腦子裡的哪根神經搭錯了?”
“你才神經搭錯了呢,我寫檢查是不想讓那件事情繼續擴大,我這樣做不也是為了廠裡好嗎。”沒想到,建國要是和自己說的竟然是那份檢查的事情,桂櫻心裡不知為何飄過一絲遺憾。
“廠子裡幾乎一半的人都知道咱們那個廠長根本沒什麼大的本事,發生在你身上的那件事就算你不寫那什麼破檢查你也不會有事的,放一百個心好了。”
“英建國,你知道什麼,你以為我會不知道那份檢查的含義嗎?我當然知道就算我不寫,我也不會出什麼大事,可是那件誣陷我偷竊的事情如果被我父親知道他會很難過的,我爸只有我一個女兒,我千裡迢迢的從農村出來到城裡打工,就是為了能減輕我爸的負擔,”說著,桂櫻突然大喊起來,眼角的淚水說著說著就流了出來,“我爸他因為我媽出身的問題差點就被抓去改造,要是我爸也走了,叫我一個人怎麼活下去!”
看著桂櫻這麼痛心難過,建國頓時啞口無言,悄悄的走到了一旁抬頭望了望黑夜裡的星空。
“我爸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而我同樣也是我爸能堅持著生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桂櫻裹緊衣袖快速擦去了臉頰上的淚水,接著說,“我心裡明白是有人在故意陷害我,可是我又沒有辦法抓到陷害我的真兇,如果那份檢查可以幫到我不讓我爸知道的話,就算廠裡所有的人都對我另眼相待,我也不會在乎的。”
“對不起,櫻子,我不知道你家裡的情況,我原本只是想告訴你即使不寫檢查你也不必擔心會出什麼事,沒想到,”建國鼓起勇氣再次走向了桂櫻,雙手輕輕搭在桂櫻的肩頭,溫柔的說,“你寫檢查的原因是為了不想讓你的父親擔心,抱歉。”
“沒事,我已經挺過來了。”原諒建國時,桂櫻的嗓子還是有些哽咽。
“天也不早了,你還是快回去吧,別著了涼。”一小陣涼風忽的吹過建國的臉頰,建國擔憂的看了看眼前的桂櫻。
桂櫻輕輕點了點頭,但是轉身離開後不久,又突然停了下來。
“快回去吧,不用擔心我。”
“誰說的我在擔心你,我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罷了,”嘴上這麼說,但是在桂櫻的心裡其實已經在擔心了,“我也很好奇,廠長為什麼會安排你這個不著調的公子哥去考察學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