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拂袖而去的嵐國女帝,卻是到了蒼梧宮外。
鳳輦靜默地立在宮門外,卻無人傳呼,宮人和隨侍都有些膽戰心驚,半晌,才聽到他們陛下一句語氣平靜的“退下”。
宮人和隨侍都立刻躬身退後,而後轉身離開。
德善守在輦架邊,有些欲言又止。
他好像看到了多年前,先帝駕崩時的陛下。
眸光是那麼深,那麼靜,卻是一樣的冷。
好像即使整個天下都歸了嵐國,也不能使失去了全世界的人有任何高興的神色。
如今,卻是重演了麼.......
德善想起那個小時候也會嚷嚷著要保護皇姐的皇次女,心底嘆息。
生在皇家,便是時刻要面臨手足親人的背叛,他們陛下,怎麼受得了啊......
當今的嵐國,除了那位現在天牢中的嵐親王,可是連陛下的一個骨肉至親,都沒有了.......
忠心耿耿的老奴還猶自憂思,就聽見簾幕後的人緩聲:
“德善,你也退下吧。”
滿臉皺紋的老奴微怔,順從地垂首退後,轉身離去時,卻忍不住回望了一眼。
身著鳳袍的人已經從輦架中下來了,明黃色依舊高貴典雅,眉眼也依舊絕色姝麗,這麼看好像還是那個萬人之上的千古鳳帝,可是背影,卻籠罩著深不見底的寂寥。
德善心裡微揪。
陛下這是又想到了什麼......才會有如此沉寂的氣息?
難道這高位,也不能讓他們從小就被嚴苛要求的陛下,開心一點嗎?
德善正望著她的時候,秣傾已經緩緩抬腳,走入了蒼梧宮。
看到宮人無措地行禮傳呼他出來,秣傾竟然罕見地有些自嘲地想,自己居然也會有近鄉情更怯的一天。
難道上輩子,不是她將他推出去,她將他拱手讓出的麼?
如今,再怎麼心痠痛苦,都是她該得的。
全都是她的錯。
她才是該,毒入五臟,吐血而亡的人。
正恍然著,就看到熟悉的身影帶著熟悉的月華般的清雅映入眼簾。
青竹已經使眼色讓其他人退下,自己也彎腰退出了宮殿。
宮內只剩他和她。
秣傾本來想竭力抑制住自己眼神的晃動和動作的失態,卻是根本壓抑不住地,顫著潮溼的眼睫,被他抱住,聽到他慌亂又心疼的“妻主”,更是忍耐不住地咬破了嘴唇。
朕的阿輕......
阿輕......
她抱緊他,啞聲:
“阿輕。”
蘇輕微怔。
陛下從未這麼喚過他,可是為什麼......他聽到這個稱呼的時候,心底卻止不住地湧出了熟悉感,和微微酸澀的刺痛?
秣傾只是放任自己沉湎了一會兒,便鬆開眸底還有些許恍然的人,伸手撫他的臉,看到她的阿輕完好無損的面龐,又是一陣酸澀。
原來失憶的她一直都是女帝,一直都喜歡看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