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話,他望著唐恪的眼神,意味深長。
唐淩坐在大殿主人位子上,聽著欽天監的管事對他奏稟:“四月初八日子不錯,可行登基大典,之後按照慣例,初九那日,新皇前往西陵祭祖。”
這位主事述事風格還算簡潔,不似其他人那般要把天文星宿那一套艱深晦澀的理論搬出來,說明那天的日子的確是好得有理可循。
所以,他才得了攝政王歡心,破格提拔上來。
只是,今天的攝政王看起來心神有些恍惚,即使這位管事一如既往地沒說那麼多有的沒的廢話,但攝政王好像並沒有聽進去。
等了半天,不見回應,這位管事只好大著膽子叫了兩聲:“王爺?王爺?”
唐淩終於從出神中抽回一點點精神:“哦,可以,這些小事你和其他人商議決定即可。”
管事傻眼,他和誰商量都不是問題,問題是所有的問題最後不都是需要攝政王來拍板決定嗎?
可管事也不敢多言,這位攝政王喜惡難測,就好比之前的丞相大人,就是因為質疑太多,被攝政王二話不說就給扔進了大牢。
以至於朝廷到現在還沒選出丞相來,所有的事情都是攝政王一力負責,忙碌不堪。
如今這攝政王,怎麼忽然就懶惰了起來?
和這位欽天監管事有同樣疑惑的還有其他部門的官員。
他們匆匆說了自己要稟報的事,乖巧等著討意見,卻都被攝政王三言兩語隨隨便便打發了。
“好了,沒什麼事都回去吧,做好自己的本職便可。”攝政王最後不耐煩地揮了手,宣佈散夥,然後匆匆起身,大步朝著王府後院去了。
眾大臣面面相覷,怎麼瞅著王爺那神態那模樣,活像是房裡藏了個千嬌百媚,等著寵幸的小美人兒一樣。
“小美人兒”並沒有像攝政王走之前囑咐的那樣,好好睡去。
唐淩老遠就聽到了那傻子唐恪嘰嘰喳喳的說話聲。
一股無明業火自心頭湧起,唐淩大步朝著安遲所在的那間房子走過去,單手伸出,猛然將房門推開。
唐恪只看見攝政王的衣角,下意識跳起來就溜,眨眼間溜到窗邊了,卻又硬生生停了下來。
他僵硬著身子,目光忽閃著不敢直視攝政王,小心翼翼說道:“皇、皇叔,我來看望居尚哥哥。”
“滾回去。”攝政王面色陰森,語氣嚴寒:“再敢來就把你的腿打斷。”
唐恪嚇得大氣不敢出,一雙眼睛裡很快積聚了淚水,汪汪地晃悠著不敢掉下來,瞧著分外可憐。
安遲坐在床榻上看著這一幕,輕咳了一聲,對唐淩說道:“阿恪從前便與我親近,如今我落了難,其他人畏懼王爺的威嚴,都與我劃清了界限。但只有他還記掛著我,就算害怕也跑過來看我。這份情意,罪臣覺得珍貴無比。”
唐淩一聽這話臉更黑了。
安遲彷彿看不到,只自顧自說著自己的意見:“王爺既然捨不得治我的罪,倒不如把我赦免,放我出去。當然,我也不會走遠,就還是住回安府,像從前一樣做王爺的鄰居,沒事只彈彈琴,讀讀書,王爺想看我的臉就過來看一眼。而阿恪呢,也能隨意去府裡找我玩耍,不再來攝政王府惹得王爺厭煩。如此豈不是大家都高興?”
唐淩一聽這話立刻蔫了氣勢,把臉上那一份兇惡收斂了個幹幹淨淨。
他走到床邊,小心地將滑落到一旁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蓋住安遲的身子。又順便去摸安大人的手是涼是熱。
“別回去。”他對安遲說道,語氣溫和還帶著討好:“就住在這裡,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說完,他去看了眼還跟個小鵪鶉一樣站在那兒的唐恪,接著轉回頭,還是瞧著安遲。
“你喜歡他來看你,也不是不可以,但不能偷偷來,也不能耽誤你休息。”
一旁唐恪聽了他的話目光裡閃過一絲異樣光芒,一閃即逝,隨後表現出傻兮兮的驚喜來。
“我可以來看居尚哥哥了嘛?我不會打擾他休息的,我也不吵,我會很乖。”
唐淩厭惡地皺了皺眉頭,好歹忍著沒說話。
安遲的手還被他握在手裡,看著攝政王如此勉為其難的樣子,微笑著說了一句:“如此,可就要打擾王爺了。”
唐淩看他,眼中全是不自覺表露地複雜情思。
“不打擾,我很樂意。開心地好像要爆炸了一樣。”
他在心裡默默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