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不能,再痛苦,他都不想那樣死去。
尤其是今年,他找到了快樂的事情,他感受到了陪伴。
很痛很痛,他苦苦忍耐了一整天,在月上柳梢頭的時候,終於聽到了琴鳴聲。
如普渡時間的天籟之音,穿過他的耳膜面板,進入腦海心田。
神奇地讓他覺得這折磨人的痛苦,一下子變得不是那麼難以忍耐。
他不需要再不停地撞牆或者把頭埋進刺骨的冰水中。
只聽著這琴音,就可以度過最黑暗的那一段路。
只是很可惜,他沒有力氣再吹響短笛,回應那一份彌足珍貴的快樂了。
而因為他的沒有回應,一首曲子還沒有彈完,那琴音便也停歇了下來。
唐淩有些失落,如果可能,他希望那琴音永遠不要停下來。
但他也知道他不能那般貪心。
貪心不足,是會遭到報應的。
這是他無意中聽一個老宮女說過的一句話。覺得很有道理,所以從來不敢貪心。
可是今夜他不像從前那樣懂得分寸。
他很疼,很脆弱,渴求得到更多。
不知是不是他的貪心渴望産生了魔力。
在帶著詛咒的胎記發作最為兇狠,最難熬的子夜十分,唐淩的願望成真了。
那人身披著連帽的鬥篷,踏著月色而來,手中提著一盞小巧精緻的蓮花燈,燈光暈黃,聖潔如佛光。
那人走到他身邊,伏低身子檢視他臉上的印記。
細細地檢視了半天,最後那人放下手裡的蓮花燈,從懷裡掏出了小小的一隻錦囊,翻啊翻的翻了好半晌,從裡面拿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
隨後見他不知如何操縱,那團黑東西越長越大,有了輪廓形狀,好似一隻貓的模樣。
那人咬了自己的手指,將血喂進黑貓的嘴裡,然後揮了揮手。
黑貓聽從指揮,當頭朝著唐淩的腦袋撲了過去。
像是傷口被猛地撒上了一把鹽,劇烈而又沸騰地痛感讓唐淩將死的魚一樣抽搐掙紮,幾近昏迷。
朦朦朧朧中,他彷彿聽到胎記詛咒裡無數惡鬼在尖叫掙紮,還夾雜著大貓吞噬惡鬼發出的咀嚼聲。
不知過了多久,等他再次有了清醒意識的時候,費力睜開眼睛,就只看到那身披鬥篷的人,提著蓮花燈離去的背影。
“啊……”他費力地發出聲響,企圖挽留。
那人果然停住了腳步。
慢慢轉過了頭……
舊日記憶與今日情形重疊在了一起。
唐淩失神失聲失去反應的能力。
半轉著身子的安遲對他展顏輕笑,又抬頭去看天邊的明月,對唐淩說道:“今夜月色很美,不知王爺的笛子可還在?”
他等了半天,唐淩卻仍是不動不答。
安遲也不見怪,只平靜地收回目光,低頭去逗弄司闕,另一手搭在瑤琴上,隨意的撫著弦。
一陣輕風吹過,安遲半轉的身子正是迎風的方向,立刻便被灌地輕咳起來。
他剛咳不過兩聲,一道人影很快過來,為他擋住了迎面而來風。
可惜看起來並沒有什麼效果,安遲的輕咳一開始彷彿就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