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最後不了了之,一臉狼狽的懷王也不知是什麼時候消失不見的。
那是安遲第一次見唐淩。
之後,他讓人在自家後院那裡搭了一座高高的閣樓。他每天在閣樓裡讀書賞月,撫琴弄蕭。
順便看一眼隔了一道高牆的懷王府。
是的,很少有人知道,安家高大的宅院後面,就是懷王府。
一座破落清冷的舊宅子,掩映在古樹之中,幾乎要看不見蹤影。
與安府只隔了一道院牆。
一個大門朝南,一邊朝北。
不同的街區,不同的風景。
安少爺好奇懷王這個人,也好奇徒有王府之名的這樣一個地方。
有好幾次,他聽見從懷王府裡傳出的笛聲。
清脆悠揚,卻滿含著淒冷落寞。
那位王爺,是寂寞的吧!
安遲這樣想著,便決定多交個朋友。
牆那邊的笛聲再次響起的時候,他手指輕懸在琴絃上,合著旋律撥了下去。
“咚~”一聲柔和又不唐突的琴音,穿過迷濛的月色,飄蕩到高牆之下。
笛聲停止,像是被嚇了一跳。
安遲嘴角揚起淺笑,手指蝴蝶一般輕舞,琴音將自己的心意傳達出去。
長路漫漫,人生寂寥。
交個朋友,又何須猶豫太多?
終於,那邊的笛聲帶著著遲疑和小心,慢慢、慢慢,一點一點跟了上來……
夢境酣甜,安大人在睡夢中彎起了嘴角,眉目間滿是溫柔。
“所以,當初皇叔他是怎麼看上安瑾那個母夜叉的呢?”
本來想過來看安遲好戲的唐慳,沒想到居然連攝政王府的大門都沒能進去,就被打發了。
回去的路上他越想越鬱悶,便問了旁邊的太監王忠一句。
這個問題王忠哪裡能說得清楚,但他還是仔細回想了一下,琢磨道:“安府和從前那個破破爛爛的懷王府是挨在一起的,雖然大門不朝一個方向開,但說不準哪裡就有一個狗洞暗門之類的,方便他們來往走動。就說攝政王從前的相貌吧!誰都知道很醜。但就在先皇太子仙去後沒多久,攝政王臉上的胎記就不見了,一下子變得俊郎起來。對,那個時候攝政王還是懷王。懷王變俊了之後就一反從前畏畏縮縮不敢見人的姿態,不聲不響跑去投了戎,最後還透過篩選進了安大小姐做統帥的護衛軍當差。”
王忠說到這裡,唐慳也笑了起來,語帶嘲諷地說:“這個我知道,後來校場比試,懷王一鳴驚人,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份。然後坊間就傳出了懷王從戎,只為博美人一笑的典故。這往好聽的說就是一段佳話,往難聽了就是不知羞恥,丟盡皇家顏面。”
王忠點頭稱是,又說:“別人還都說,懷王臉上那個胎記,本就是他從孃胎裡帶出的詛咒。畢竟他的生母是前朝餘孽。前朝被本朝奪了天下,整個皇族的人被坑殺在落劍山,這麼多年怨氣聚集形成寒魔之力。那胎記想來的確是不詳的。但安家的人有法子剋制寒魔之力。所以,許多人都猜測,懷王臉上的胎記是被安大小姐給想法子除去的。這大概就是懷王對安小姐傾心傾情的原因?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唐慳不屑道:“喜歡誰不好,喜歡那樣一個女人。脾氣兇狠得像個男人似得,沒有半點女兒家的溫柔。最關鍵的是,那個女人效忠太子。那個太子可不是什麼好東西,仗著皇爺爺的寵愛無法無天。懷王叔前年不就是栽在了他的手裡,才被趕去西陵守了一年多。哦,對了,當時的事也有安家地摻和吧?說什麼懷王意圖□□皇爺爺的愛妃……這不明擺著是栽贓陷害麼,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懷王他喜歡安瑾。哼!如今倒好,風水輪流轉,太子和那個兇女人雙雙殞命,懷王風光歸來。當真是大快人心!”
這話說得有點過火,嚇得太監忙四下裡看了看:“主子慎言,慎言!”
唐慳卻是滿臉不在乎:“怕什麼?如今這天下,誰還能扳得動皇叔的地位?”
天下無人能撼動的攝政王唐淩,在送安遲去房裡睡下之後,靜靜地站在床邊看了半天才無聲離去。
身體裡寒魔之力又隱隱有躁動之勢。
他知道那會讓他煩躁,甚至嗜殺,最後失去自己的意識,成為魔的傀儡。
但他沒辦法,因為,要活著。有一線生機也要活著。
至於是為什麼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