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罩在只屬於夜晚光亮的暗色中,四周一片靜悄悄的,沒有了白日裡交雜的光影。
平凡的生活似乎本應是這個樣子,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沒有人會清醒在屬於夜的晚上,而隱沒於註定來來往往的晴明陽光裡。
此時的明月正沉靜於黑暗當空,像是滿載著淒涼冷寂的一顆玲瓏剔透心,悄然無聲壓抑著悲鳴,窺視著月影下正發生的這一切,已然度過了幾個晝夜的輪替。
一步步走進了庭中小院,斂去一切聲息悄然來到她身邊,看著疲憊憔悴的一人輕閉著眼睛,不知正沉在如何的夢裡,輕柔地為她撥弄起額前散落下的髮絲,溫順柔軟般觸碰著指尖,流連難去。
暗夜星空,清風微動,掌心下的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緩緩睜開了眼睛,只望向四周那一片空空蕩蕩裡,迷濛未去,感覺有人就在身邊,那種隨之而來的淡淡安心還依稀殘留,卻仍是獨自一人被留在了已然隔絕開的這片黑夜裡。
一絲希望終將被黑暗淹沒,抬眼望去,屋前的燭火光亮猶在,搖曳著點點溫暖,近在眼前,卻像是又隔著自己十分遙遠,只帶著說不清的陌生感覺。
心中的恐懼越來越多,不只源於這不著邊際的黑夜,更因為劃刻於腦中僅存留的印記,好像朦朦朧朧終會要消失不見了。
無助,抗拒,茫然,一切夾雜其中,不知將要面對的究竟是什麼,慢慢從角落站了起來,然後走向了屋院正中,仰著頭一點點看過環繞著的四處,像是在尋找一人,那種熟悉的感覺還在,應是始於遙遠而長久的點滴印記裡,直至一切記憶快要面目全非的今天。
當一切開始慢慢忘記了的時候,空洞洞的腦中像是被刺目的光照著,總是無法去看清一切,似乎無比的光明同全然的黑暗並沒有什麼差別,置身其中同樣盡是一片模糊。
只是原本的黑暗她已然熟悉了,也不必再害怕賦予了黑暗的一切,而再要被帶回到光明之中,反而只能是緊閉著眼睛,躲進自己營造的暗色裡。
“你在嗎?”對著一片空蕩的夜色詢問著,看不見想要看到的,卻能感覺到從不曾真正離開的,“我想回家了……”
或許應有隨心所欲的平凡生活,也會有人常伴身邊,共享溫情脈脈,或許擁有過幻想,想要找回失去了的,或是從未能真正擁有過的生活,但總還有一些東西在生命裡至關重要,不可割捨。
熬過了黑夜,然後就是另一個籠著薄暮的清晨,在如今只剩下朦朧不清的顏色中,她扛著搖搖欲墜的身體,安靜立著看向周圍的一片景色,直到天邊隱隱透出了朝陽的光亮,未能伸手抓住,卻是突然倒了下來。
終於未能觸及到冰冷的地面,便被這時落入院中的一人抱進了懷裡,定定抬頭望向那張似乎熟悉的面孔,不必費力去辨認什麼,只是感受到那漸而籠罩著自己的氣息,便覺安寧。
他冷冷旁觀,看著一切痕跡慢慢被拂塵抹殺,但直到此刻,卻仍然是無可奈何。
或陰或晴,是風是暖,原本的一人越發蒼白憔悴,像是朝夕間就會凋謝的花兒,快要等不及一雙手去觸碰,便會跌落進泥土裡,零落無蹤,而後月隱日出,星沉月陷,時間的流逝伴著思緒糾雜紛亂,她卻默然捱過了每一刻,更無比堅決。
“你還願意跟我走嗎?想清楚了?”輕輕問著懷裡的人,卻又不禁為著自己的問題覺得可笑,眼前的人又還能記得什麼,還能回答什麼呢?不過似乎所有的這些也都不那麼重要了。
看她只是無力地張開眼睛,卻並沒有半句回答,只是握在他衣衫上的手仍舊緊緊攥著,絲毫都不肯放鬆,一如初見時寸步不離地樣子,沒有人能夠拋得下。
“如果那時沒有把你帶走,你還會不會像今天這樣的固執。”
相遇的時間已然過去了許久,從最初她定定看來的視線裡,以為或許不會被記得了,明白此時的她有著太多的迷茫,但至少有些感覺還是來不及去忘記。
徑直將她打橫抱起在懷裡,任由她緊緊靠著,汲取一點溫熱來安撫冰涼虛弱的身體,不能再將身上的人放下了,也自然知道無法讓她留在這裡。
不遠處的屋前,古月風正停在那裡,面對著會帶走璣惏轉身離開的那人,並未阻攔,也沒有過多的言語,只是彼此間略然示意,然後瞭然般任由眼前的這一切發生了。
“月風,這個人……”
“放心吧,幾次他都是為了璣惏出現,而如今也只有是璣惏自己願意的,才會是最好。”
遠處離開的方向已然是空蕩著沒有了一人的影子,他卻還是空望著,一時收不回視線,已有太多次看她從自己身邊走開,只是唯有這一回,好像能夠真切地感覺到,她再也不可能回來了。
像是帶著石璣惏的哀怨與遺恨,也都會隨著這離開而就此遠去了,只剩下一段往時的記憶,徒留在了逝去的歲月裡。
高聳的山峰矗立於朦朧霧氣的環繞間,伴著鳥獸蟲鳴之音,雄偉如昔的魔龍域裡卻已是難聞人聲,更安寧地像是一個世外仙境之地,這片山林是一切開始的地方,此時也只屬於他們兩人,任由一切終止,卻不會就此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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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下了溫熱清淡的湯食,然後懷抱著她,一勺一勺地餵了下去,感覺她的身體終於漸漸地暖和了起來,唇上也不再是蒼白而沒有血色。
“還冷嗎?”
懷裡的人仍低垂著眼睛,也沉默著沒有言語,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算是一點回應,從沒想要放開她,卻是將她留在了別處,以至於經過那幾個晝夜的煎熬,也傷人至此,遺忘了許多之後再次重歸原處,仍舊陪在身邊,還是不曾聽見哪怕一句話,埋怨或是難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