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時明媚,春暖溫情,拋卻了湛藍天空下的如畫美景,卻抵不過睏倦之意,白日的光景漸而拉長,綿綿的午後時光裡,靜臥榻上不由昏然睡去。
安靜屋中四下無人,獨自走了進去,只見軟榻上沉沉小憩的身影,一旁的窗扇敞開著,透著徐徐的風,還帶著院外綻放的花香氣息,吹過榻上那人身旁,留著淺淺的安寧美好之意。
不知已有多久未曾像這樣仔細地看過她,似乎也只有在這樣的時候,才能自在相對,不必猜度其他,從前不在意那些掩藏了的,如今不想去在意,卻也知始終都橫在那裡,突然想念曾經她翩然起舞時的樣子,不論是否從那時起就已裝著滿心的壓抑,至少不必一如此時,無奈糾雜著。
“我該怎樣對你,對你有多好,才能給你最平常的幸福?”
一句旁人聽不見的話,終究消散在了轉時而來的晴暖微風裡,不及日光之下的燦爛模樣,卻只能盛放在陰暗之地,暗自潛藏,然後轉身離開,隨之遠去。
花開無聲,綠意無痕,然後裝成足以鋪陳整個世界的美麗,悄然發生無處尋覓,卻擋不住一切緩緩流淌,穿梭於歲月光影裡,從來春日似乎短暫地像是屈指可數的幾個日子,夾雜在了寒冷與燥熱之間,格外值得珍惜,這個春天依舊來去匆匆,卻早已發生過了太多,讓人寧願它已然遠去。
“姑娘,有人傳來了旨意,說是王爺就要出征了!”
長平急急跑進了屋裡,帶來了整個王府中紛傳的訊息,她正安靜坐在桌旁的椅子上,手捧著一杯清茶,聽了來人的話,卻只是依舊坐著,似乎沒有一絲的驚訝,彷彿一切早在情理之中了。
長平這時倒是也只能跟著安靜了下來,然後走近了她身旁,終究壓下了心底的那一絲好奇,卻也無法隨之沉默下去,“聽說這次邊境戰事險惡,多地異動,所以才又派了王爺前往,襄助戰局……王爺怕是不久就得動身出發了,姑娘不去看看嗎?”
“他一定會過來的。”
手中茶杯盛著杯中之水,捧在掌心裡沒了溫暖只剩下冰涼殘存,心裡有什麼仍被拉扯著,再也無法自在而行,隨心來去,將冰冷的茶水傾倒入喉,順隨而下,流進了心底。
王府之地,位落天子腳下,一派繁華,似乎所有你能夠想到的災難都不會發生在這裡,是天災人禍或是戰亂無情,曾因一人的凱旋而歸前來獻舞,如今大戰在即,曾經刻意親近的陌生一人卻早已親密無比,由情絲萬千牽引著。
“王爺明日就要走了嗎?”
已是夜色濃重之時,兩人面面相對坐著,彼此眼中也只望著另一人,融入這靜謐的夜幕之中,像是閒來夜話,顯得從容安寧,“用兵之事刻不容緩,明日一早出發,所以今夜來陪陪你。”
“出征前夜王爺只來陪我一人,別人可要傷心死了。”一時低垂著眼睛不知是在注視著哪裡,才悠悠說出了這一句話,身邊的人便就作勢起身,似乎真要離開了。
“那我每個人都去看看,總不能叫人傷心了。”
還沒能邁開步子,整個人便從身後被牢牢抱住了,她將額頭抵在了寬闊的背上,然後就連聲音都聽來悶悶的了,“第一次來這熵王府中,獻舞時王爺讓人滿上了我手中握著的酒杯,明日王爺便要離開了,今夜我陪王爺同飲。”
備上了兩壺好酒,隔著圓桌圍坐,滿上了面前的酒杯,相視一飲而盡了。
“你入王府這麼久了,好像還沒和你像這樣喝過酒。”提起酒壺將空了的杯子斟滿,然後便也滿上了她的。
“我不擅長喝酒,不用幾杯就該醉了。”
抿了一口入喉,醇香中卻還裹著滿口辛辣,這次倒是沒能一口喝下,似乎真是不勝酒力的樣子,他在旁邊看著,倒像是想起了什麼,“我一直沒有問你,那時你舞的一曲,最後又為什麼會捏著一隻酒杯在手上?”
“以酒壯膽啊,要是不真得喝點酒,哪敢靠你那麼近,”說著便又一杯下肚,隨口說的話也沒了半分顧忌,“那時我還在想,如果沒人給我一杯酒,那我就老實一點,舞曲畢了就趕緊離開,哪知道還沒等跳完就被你給帶走了。”
聽了這樣的話,自是忍不住笑意漫過心頭,便是又想起了當時的她,曾經那個不知道是畏懼還是膽大的姑娘,“那個時候你是想要勾引我的,對嗎?”
“勾引?嗯……你被我勾引了。”舉著空了的酒杯笑得開懷,然後自己拿過酒壺便又倒上了,說不上是什麼好喝的東西,從來也不覺得喜歡,有時候開始了,卻就好像停不下來了。
他就在身邊看著,難得看到這一副樣子,突然覺得也許面對著的本就該是一個天真無邪的人,或許本來就該像個快樂的孩子一樣,他卻無法被這份自在感染,似乎覺得沉沉的,“從來戰場刀槍無眼,雲舞,你想看見我活著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