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回了憩仙居,她還是同去時一樣靜靜沉默著,淡淡的面孔上也看不出什麼表情,長平還只是跟在身後,也一句話都沒說。
她心裡在想著些什麼,不僅關於方才的事,更是有關葉依斕那人。
她已有一段時間不曾到楚香樓去看過雲舒了,而葉依斕也不過才進府月餘,她出入楚香樓中的事是誰又是在什麼時候被瞧見的,雖然好像只是葉依斕無意提起輕飄飄的一句話,但她卻也不得不想,王府之外早有人的眼睛盯在了自己身上。
“姑娘,你可回來啦!”
還沒走進憩仙居,遠遠的喜寧看見了就急忙迎了上來,臉上那焦急不寧的表情更是看得人有些心慌。
“這是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嗎?”
問了眼前的人,一向快言快語的喜寧這時倒有些吞吐起來,“姑娘聽了可別太著急,方才有人來傳話,說是舞媚凌樂的姑姑病重,已然不行了。”
“什麼?”
“我已經替姑娘備下了馬車,姑娘快去吧。”
一下愣了竟有些出神,腦子裡這話的聲音嗡嗡作響,她回過神來時自己卻已經是向著府外跑去了,身後好像還留下了她們兩個人不安的聲音。
並不陌生的路,走過了多回的一段距離,這次她卻好像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去到的,不見晃盪的馬車簾幕外路過的人和景,直到舞媚凌樂外下了車,除了砰砰的心跳聲音一切都還是恍惚的,直到她跑進了姑姑的房間裡,看見了榻上臥著的人。
“姑姑!”
平躺在那兒的人滿臉只剩下憔悴顏色,除了微弱的呼吸聲音,無力地已然留不住什麼,聽見了她的聲音,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
“舞兒……你來了。”
“姑姑……”顫抖的聲音裡只剩下了恐懼和難以置信,忙看向了守在屋裡的大夫,“大夫,我姑姑到底怎麼了?”
“病人已經是不行了,我也回天乏術。”
一旁的人只能是搖了搖頭,說出的話更是讓人絕望,她卻怎麼都無法相信,喃喃著像是自我言語。
“姑姑一直吃著藥病情也算和緩了,突然間,怎麼會這樣?”
“我和你說,”說話的人拉過她更靠近了些,似乎什麼不為人知的樣子,“我方才已經看過了你姑姑近日在用的藥,有些藥材上摻了些藥性相剋的藥末,我搭了脈,你姑姑病情驟然惡化也是因此而起。”
“藥……那藥怎麼會……”
“那些的確都是上好的藥材,比我從藥鋪開出的藥好上不止十倍,只是那些藥材上混著的東西卻能要人的性命,你是從哪裡拿回的那些藥啊?”
大夫的問話還在耳邊,她的腦中一下子像是有什麼炸開了,這時卻是也顧不得許多,只想著性命垂微的人,“趙大夫,求求你再想想辦法,一定要救救我姑姑,大夫……”
“我是確實幫不了你了,你節哀順變吧。”
說了這話的人提起桌上的藥箱就要離開,她忙上前抓住大夫的衣袖攔住了去路,僵持的兩人一個滿臉無奈一個著急傷心,她緊抓著不肯放手,卻是聽見了榻上傳來的聲音。
“雲舞……過來,來陪我說說話。”
熟悉的聲音裡帶著了無生氣的陌生感覺,她手上一下子沒了力氣,眼看著大夫出門離開了,一時再顧不上許多又回到了床榻邊上,姑姑的眼睛就這樣望著,只定定地看過來,像是無法移開。
“別傷心,我病了那麼久也早是半個殘廢的人,早晚會有這一天的……我這一生沒有子女,就把你當成是我的女兒一樣。”
溫和的手掌輕撫在了她的臉上,帶著姑姑指尖刺人的冰涼,她說不出這時看著自己的目光裡有多少的愛意,只是心裡的遺憾卻是說不清的。
“姑姑對我好,我一直都知道,可我還沒報答姑姑呢,我說過要帶你去一個安靜地地方頤養天年的,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拭去了那臉上的淚珠,目光中的不安猶存,“別哭了,姑姑不在意,就是放不下你,不願看著你以身犯險,那個叫你大小姐的人……其實你不想幫著他是不是?”
低垂著視線無法去看姑姑的眼睛,只能默不作聲聽著,心裡的一切也說不出口。
“那時你還小,舞卻跳得那麼好……過去了……過去的事讓它過去,別……為難自己……”
一句話然後再沒了聲音,一聲姑姑噎在口裡卻只剩下了流淚的嗚咽,又一個親人走了,直到最後想著的卻還是她,她淚眼迷濛看著床榻上的人,卻又想起了自己的孃親。
那時她站在高高的刑臺之下,看著一把大刀就架在孃親的身後,孃親看見了人群中的她,只是搖頭想讓她離開逃生,她已然沒了力氣無處可去,只是定定地站著,目睹了手起刀落間發生的一切,她總是會在害怕的時候僵住,甚至都忘了眨眼,只是口裡血腥味彌散,被咬得鮮血淋漓。
記憶與眼前的死寂交織,她想要站起身來,卻是直直撲倒在地,視線模糊前只記得,依然還緊緊抓住了姑姑的手沒有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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