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爐中焚著的薰香淺淺淡淡飄散,配上一杯甘醇的清茶,難得愜意。
伺候的人幾乎都被遣了出去,安靜的一室房中,一人閒品茶香悠哉享樂,另一人卻是面露嚴肅之色,沒有半點閒情可言。
“既然回來了也不先打聲招呼,還沒看見你的人就又跑出去了,而且我聽說你又進了煙花之地,不是早讓你斷了嗎,怎麼就非要做這些敗壞聲譽招惹閒話的事情呢?!”
說話的人苦口婆心道:“你是蕭家的獨子,將來可是要和權貴大戶家的女兒聯姻的,你若是這樣下去,是會連累蕭家的名聲,你呀,到底有沒有聽進這些話?”
透著嚴厲的教誨之語,習以為常的人卻仍是一身閒散,就連半分的神情神情變化都不曾有過,最多隻是順手放下了嘴邊的茶杯,視線移了過去。
“我當然知道,你要是再說一遍我就該能當詩成誦了,不過就是關於女人的事情,礙不著蕭家多大的事兒,況且聯姻之事原本看得就是門第背景,和人有又能多大的關係,表姐就安心吧,還是多操心些王爺的事情。”
一聽見提及熵王,女人原本還只放在他身上的心思,不經意間倒是一下子分散開了不少,似乎也就沒什麼格外的精神,和坐在身邊吊兒郎當的人多費些什麼口舌了。
自然,這也正是方才聽了一陣兒囉嗦話語的人,心中所想的就是了。
他看向了那面上神情微動的女人,淡然一笑才又開口道:“看這臉色,怕是那個叫雲舞的沒少讓表姐煩心吧,人我倒是也見過了,長得還不錯,聽說更是多才多藝的,只不過倒像是透著些神秘。”
“別的我倒是不知道,不過她身上的秘密確實是不少,你常在王爺身邊也時時留心著,或許能瞧出什麼端倪來。”
“表姐都知道些什麼了?”他似是隨意問了一句,女人臉上的表情卻是多了些難解的深沉。
女人跟著說道:“她是求得皇上的旨意才進的王府,是不是聖意刻意安排還不得知,不過以王爺的立場來說,總歸還是不能大意的。”
“表姐安心吧,這世上哪會有什麼不可知的事情,不如你先坐,我自己出去走走。”
他說著就真得起身往外走,只是身後女人的聲音卻是還在耳邊未斷,“記得早些回家看看,姑母可是很擔心你的。”
行走於王府間,不時笑意盈盈對著經過身邊來往的婢女,一向的隨和不拘,也成為府上人暗中笑談的一個特別的存在,晃盪著衣袖一直走到園內的一處涼亭邊上,目光落在了視線之中的一處。
“憩仙居,看來就是這裡了。”
於石凳上閒坐下來,安靜地過了半晌,只像是欣賞怡人景緻,直到有人出現在不遠處,落入了視線裡,他才像是暫時從景色中抽身。
“姑娘你看,是蕭少爺啊。”身邊跟著的喜寧一臉歡喜的樣子,她順著指向的涼亭方向看了過去,果然是蕭殷正在那裡,“蕭少爺正往我們這邊看呢,像是在看姑娘。”喜寧好奇打量著。
“喜寧,你先回憩仙居去吧,我馬上就回去。”吩咐了身邊的喜寧一聲,她也並不再想刻意避開這個叫做蕭殷的人,而是徑直走了過去,打了聲招呼,“蕭公子。”
“雲舞姑娘,真是有緣啊,我們又見面了。”安坐於亭中的那人略收斂了視線中逼人的感覺,只仍帶著一絲淺淡的笑意打量而來,就連話語也帶上了耐人尋味的口氣。
“相遇在憩仙居外的確算得上是有緣,”關於有緣之語,她的面上不禁多了一絲坦然,只是卻透著揮之不去的冰冷,“蕭公子既然想和我再見,就一定還有話要說,我並不喜歡遮遮掩掩,您不妨直言用意。”
“雲舞姑娘倒是爽快,只不過我的用意在雲舒而不在你,我只是有些好奇,你怎麼會對她感興趣呢?”
特意強調的一個名字,一說出口,雖不見她面上的驚訝,倒是難掩那目光中的怒意,“雲舒?她不過是人人眼中的傻姑,蕭公子也願意這樣在意?”
“她並不傻,只是純真得像個孩子罷了。”並不理會這時緊盯住自己的視線,他回身看向了亭外園中一枝椏上半開的花苞,神情中是消泯了溫柔的死寂,“我是她的第一個男人,我眼看著她有今日。”
“蕭殷!”忍不住大喊出聲,刺耳的話紮在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前一句還暖心的話,只一瞬間竟會變成了下一刻的殘忍,她拼命忍住了才沒讓自己上前再狠狠給這個人一巴掌,只是說了這些話的蕭殷卻平靜地理所當然一般。
“她進的是楚香樓,這是她逃不過的宿命,能跟著我至少算不得是什麼壞事吧,我總算還能護著她,就像你想做的那樣。”
“宿命?”冷笑著反問,說不出是無奈還是悽惶,“既然你曾讓雲舒跟著你,那你為什麼不肯再護著她了,覺得膩了?覺得一個傻子讓人厭煩了?”
“不,恰恰相反,她是能慢慢讓人著迷的雲舒,卻也會害人無法自拔,我蕭殷的生命裡一定不容一個煙花之地的痴傻女人存在,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