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進來的人小步靠向了劉文若身邊,壓低了些聲音,卻足夠兩人聽得清楚,“大人傳話來說,王爺吩咐的事情辦得很順利。”
一臉淡然的表情上不由得染上了得意之色,話音裡也多了些輕揚,“那就好,不過想來也該是這個樣子,難怪昨日王爺下朝回府後臉色還不錯,不過……”
聲音略微一頓,平緩的語氣中倒是多了一絲好奇,“聽說王爺前日裡請了幾位大人過府做客,還讓咱們的舞魁獻舞了?”
“可不是嗎,也不知道王爺最近是怎麼了,好像真被那些歌舞樂曲給迷著了,”帶著些抱怨的話被接著的一點神秘感覺給沖淡了些。
“不過,說是之後有人看見雲舞跟著一位大人出了門,還說了一會兒的話呢。”
“王爺知道嗎?”坐在妝臺前的人視線徘徊在鏡中的自己身上,輕抬手撫過了髮絲,像是隨口問了這麼一句。
“大概是知道了,不過咱們府上一向是和那位叫馮源慶的大人也沒什麼來往,這次好像是王爺碰見了那人就特意邀來的,不知道怎麼就和雲舞又扯上關係了。”
“馮源慶……”口中默唸過這個名字,然後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他不是兵部封大人手下的人嗎?”
將腦中的印象和提起的那人一點點對應了起來,又說給了靜立在身邊的人聽,“我倒是聽爹提起過,說這個姓馮的城府頗深又為人圓滑,是個很不好相與的人,而且他一向是跟著封旭陽的,而封旭陽又是皇上身邊的人。”
一串相連的關係,最終牽扯的是一個權力頂峰上的人,一下子也讓人緊張了起來,“那主子要不要給王爺提個醒兒?”
左右微側著頭瞥向鏡中還未裝扮好的自己,身後伶俐的人便取過妝臺上的那把鑲嵌著圓潤珍珠的貝梳為她整理頭髮。
“這種事王爺心裡有數,更不喜歡女人過多參與,只是這樣看來倒不知道那個雲舞究竟是誰的人?”
“憑她是哪一邊的都好,就是別呆在王爺身邊,您看這些日子她天天出入王爺房裡,王爺平時都很忙的,也不知怎麼一遇見她就有空閒了。”
“多嘴,王爺的事也是你能置喙的,”並未透著多嚴厲的聲音,足夠讓一時失言的人住嘴,然而心裡牽引而出的感覺卻像是漫開的水,剩下的話有些倒是說給自己聽。
“她既然能經由皇上的口進來王府,你也就知道她不是普通的人了,王爺既讓她留在身邊就該是有她的用處,再說不是那次之後王爺就沒再讓她侍寢嗎。”
答話的人小心翼翼也不敢再口無遮攔,只是有著替主子擔憂的心,還是不能不多說幾句。
“這幾天王爺也都是在主子這裡,偶爾也會到孫妾侍那兒過夜,只是主子不也說過嗎,王爺是冷情的人,一向是更重視能有所用的人,雲舞她如果日後真能幫得上王爺,不是反而對主子不好嗎。”
“她的出身擺在那兒,也飛不到天上去,你還是好好給我盯著她,別出什麼疏漏就好。”
一向從容優越的人這時也恢復了淡然的面容,依然對鏡修飾想要裝扮出最美的樣子,將青藍色泛著盈盈光澤的玉簪點綴在髮髻上。
本該很美卻在戴上之後讓人覺得失望,心裡像是有什麼壓抑在平靜之下,抓住簪頭拔下便順手丟在了桌上。
本來靜謐的屋裡一下子格外沉悶,一直立於身側的人將一切都看在眼裡,也噤了聲俯身退了出去。
在漸而回暖的天氣裡,一切在盎然的春意中放肆伸展,鳥囀啾鳴,花香溫潤。
寒冬白雪裡盛開的紅梅這時早已沒了蹤影,冬日裡還有一絲鮮豔的憩仙居里這時只有淡淡的青草顏色,本就清麗的一處地方這時倒更像是多了幾分有謫仙棲身的空靈。
她雙臂上攬著一條淡藍色的拖地長紗,正在中廳的空閒地方打磨著功夫,不必日日忙於獻舞謀生,閒散中的舞藝多了些隨心卻也欠缺了些精緻,春倦纏人,多半是懶懶的沒什麼精神。
她也懶得出門再到樂舞坊中練習,就留在憩仙居里在沒有樂曲聲的安靜中空舞,直到轉身時才看見了已不知是什麼時候停在那裡的喜寧。
“姑娘跳得真美,難怪會被封為舞魁了。”
第一次被這丫頭看見自己跳舞,聽她誠心稱讚的話,臉上也不掩淡淡笑意,“怎麼這時候過來了,你不是說今天要到外面集市上買些東西的嗎?”
“對了姑娘,方才我剛出了王府大門,就看見一個有些奇怪的男人停在門前的角落往大門裡看,他看我走過去了還特意把我攔了下來,說是舞媚凌樂裡的姑姑生病了,要我告知姑娘,但我問他是誰的時候他就什麼都不說了。”
一聽了這話,她一下子就開始擔心起來,姑姑的身體一直不大好,若真是傳信過來說是病了,那肯定是病得厲害了,但心底裡的一絲不安同時卻是也揮之不去。
那個喜寧口中說的奇怪的人不像是舞媚凌樂裡的人,既是姑姑打發來的人也大可以正大光明的叫門口的侍衛通傳,而不必如此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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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寧,你看見的是個什麼樣的人?”存著心裡的一絲疑惑,也還是再問得清楚些。
“要說那人長得也沒什特別的,就是大約四十幾歲的年紀,”像是又想起了什麼,又忙著補上了一句,“看著倒是一臉正直相貌。”
“應該是我以前坊樓裡來的人,姑姑病了,我得趕回去看看。”
招呼一聲便急著換了身衣服然後向外面去了,喜寧還停在那裡,看她著急也多了些不安的樣子,“姑娘快去吧,路上小心。”
熵王府邸自然不是可以任人隨便的地方,自從進了王府她便也知道,看來從容安逸卻必然生活在多少不明的視線之下,所以一舉一動自然要謹慎小心。
出了大門之後,環視左右一瞬間感覺到了外面的一處角落裡一閃而過的人影,不知是否是方才喜寧遇見的那人,心裡的疑慮更被放大了,只是無論如何卻也必須要親自回去看看。
王府臨近皇城中心位置,偏東北方向,從王府到城西的舞媚凌樂大約近兩個時辰的腳程,她在府外僱了一輛馬車,匆忙趕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