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議事廳裡,這時本該清淨無人的地方,如今卻已經傳出了不少的聲音來,兩排椅子上坐了人,各人身後還扎堆了幾個站著的,除卻楚憐之外,眼下到場的幾乎都是男人。
今日並不是例行開會的時間,眾人聚集在議事廳裡,情緒飛揚地議論著什麼,顯然是有事情發生,隨著又一個人出現在議事廳的大門裡,屋裡的聲音停了一瞬,在看清了來人後,便轉頭回去繼續本來的話題,其中倒也不乏不屑的冷哼聲響起。
楚憐朝著門口處點了點頭,然後眼看著手拿著劍的曾柔,和身後隨行的兩人一併走進了大廳裡,曾柔也沒再繼續往裡進,而是靠門站在了那裡。
議事廳這地方,從前是不許南毒血脈之外的人入內的,不過這規矩漸漸地也有了變化,尤其是在柳因風當家南毒之後,似乎這樣的事情也就十分尋常了,只是難免還有人心存成見。
楚憐的目光不由地在她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只見曾柔一如往常般靜靜站著,與周圍喧鬧的人彷彿是在兩個世界裡,雖然是一副平靜安然的神情,卻不知怎麼的,似乎透著些冰冷之意。
曾柔從前也是這個樣子的嗎?
她心中閃過一絲疑問,不過卻也始終是自我感覺作祟,找不出一個明確的回答來,或者是因為曾柔手裡拿著的那把劍吧,寶劍的鋒芒是即便不出鞘,似乎都讓持劍的人更多了些孤高之感。
又或者是……
楚憐不願繼續想下去,通天林境中的幻覺並沒有因為時間而就此忘卻,她實在也不想因為自己的幻想而去揣度他人,即便不願承認,那到底是一種心魔,照出來的更是自己內心的惶恐與不安。
楚憐的視線一直淺淺停留在曾柔那裡,所以當那人的神情陡然變化,原本的默然和疏離被瞬間打破,眼中閃過一道光的時候,她轉眼看見了大步跨進門內的柳因風。
議事廳裡本來的高高低低的聲音,一時間也都歸於了平靜,柳因風徑直走到了上頭,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這才放眼朝著下面的人淡淡掃了過去。
她才吃了早飯過來,雖然還不明確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雖然基本上該來的都來了,但下意識只覺得應該不是什麼大事,至少和她今天要說的相比。
但顯然,每個人對於事情的定義都不那麼一致,而她一向和底下那些坐在椅子上,有些資歷的南毒人,並不是每次能順利達成一致。
柳因風也沒急著開口,很快前頭的一個看著三十幾,其實四十開外的男人坐不住了,“因風你回來啦,我們也都有些時間沒見你了,也不想到你院裡去打擾,看見你好好的,我們也都能放心了,本來你才外出歸來,是該再好好休息幾日的,只是這事情吧,可真是不讓人省心。”
“您說,我這一大早的,倒還真不知道是出了什麼鬧心的事情。”
有人直接站了起來,臉上怒色可見,接過了方才那人的話,向著她說道:“林障外頭那些鬧事的人實在是太猖狂了,圍在那兒叫囂也就罷了,來往進出的都不得安寧,哪個一時不備,掉了一隻鞋,轉眼就不知被圍上來的哪個給搶了,只能光著腳回來。”
柳因風一時默然無語,轉頭看向站在右手邊的楚憐,只見她唇角帶笑刻意忍耐的樣子,也知道那所謂的鬧事者,又是一些慕名而來守在南毒外頭的人。
她腦子裡倒也跟著浮現出方才話裡的一幕,不由輕咳一聲,“嗯,回來了就好。”
底下的人顯然是心緒未平,對於簡單的一句話也並不滿意,“我們南毒人又不是養在圈裡的寵物,只想過最初安然寧靜的生活,不想被拿來當做消遣,也不需要更多的外人夾雜在其中。”
這話顯然是有發洩的意思在裡頭,但是最後半句一出,包含的就不僅僅是針對林障外頭的是非,還包括南毒之內所謂的“外人”。
隨著話音落下,空氣陡然沉靜了下來,原本還情緒滿滿的那些人,也不禁有了些閃躲,上頭坐著的那個人是柳因風啊,雖然還從來沒有人把她歸為外人那一類,但她確實也是南毒之中最特殊的存在,也是她很大程度上促成了南毒與外界的關係。
反對柳因風倡議的事情,不就等同於質疑她本人?自底下而來的視線悄聲掃過柳因風的身上,想知道方才那很是不留情面的話,是不是惹惱了這人。
柳因風臉上的神色自始至終就沒變過,連眉頭都沒動過分毫,看底下的人這會兒倒是平靜了些,她抬眼將視線放在了最後說話那人的臉上,“吃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