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對在城的大廳裡舉行,那裡放著簡易的玉座,玉座上坐著的阿比昂之王、年老的詹姆斯一世,他正看著聚集起來的貴族和臣下們。明天自己都要死了,還舉行這麼豪華的派對。王黨派的貴族們好像是遊園會一樣的打扮,桌子上放著為今天而準備的各種豪華料理。才人他們在會場的一旁站著看著這個豪華的派對。
“明天一切都完了,還準備那麼豪華的東西啊。”才人這麼說著,瓦魯多點頭說道。“正因為一切都要結束了,所以才那樣爽快地舉行。”
威爾士一出現,從貴婦人們那裡,傳來了歡呼聲。年輕、凜凜的王子到哪都是受歡迎的人啊。他走近玉座,在父王耳邊說了什麼。詹姆斯一世似乎想要馬上站起來,但是,大概是因為年紀太大的緣故,差點踉蹌著倒下。大廳的各處,傳來毫不擔心的失笑聲。
“陛下!要倒下還太早哦!”
“是啊陛下!至少在明天之前不能到下啊,要不然我們就為難了!”
詹姆斯一世,沒有被那些俏皮話影響到心情,浮現出親切的笑容:“哎呀,各位。只是坐久了腳麻了而已。”威爾士站在父王旁邊,扶著著他的身體。殿下稍稍咳嗽了一下,大廳的貴族貴婦人們,一齊立正了姿勢。“諸君!告訴忠勇的臣下諸君。明天,固守紐卡斯爾城的我們王軍終於要向反亂軍‘光複運動’發動總攻擊。諸君已經很好地跟了我這個無能的王,很好地戰鬥過了。然而,明天的戰鬥,已經不能說是戰鬥了,恐怕是單方面地虐殺吧。朕不忍心看著忠勇的諸君,受傷、倒下。”年邁的王咳嗽幾下後,繼續說道。“因此,朕給諸君自由。這幾年,跟著我辛苦了。贈給諸君一份厚禮。明天早上,巡洋艦‘鷹’號將載著女人和孩子離開這裡。諸君也乘坐這艘船,離開這個不吉的大陸吧!”
但是,沒有人回答。有一個貴族大聲地告訴王:“陛下!我們只等待著一個命令!‘全軍前進!全軍前進!全軍前進!’今晚,因為喝了好酒的緣故,有些聽不清楚了!所以,除了那以外的命令,傳不到耳裡!”聽到這個勇敢的發言,聚集起來的全員都點頭了。
“哎呀哎呀!剛才陛下的發言,聽起來像他國的嘟嚷。”
“衰老還早哦!陛下!”
老王,感動地流下眼淚,輕聲地嘟嚷著,“你們這群笨蛋……好吧!這樣的話,就跟著我吧!那麼,諸君!今晚是個好日子!那重疊的月亮是來自祖先祝福的福音!盡情地喝吧,吃吧,跳吧,快樂吧!”
周圍充滿了喧噪,這個時候從特雷絲特因而來的客人很是難得,王黨派的貴族們紛紛來到露易絲他們身邊。貴族們沒有說類似於悲嘆之類的話,開朗地邀請三人吃喝,開玩笑。
“大使閣下!試試這種葡萄酒!比王室的還要上等哦!”
“什麼!不行!拿出這種東西,會把阿比昂的臉丟盡的!請嘗嘗這只塗著蜂蜜的鳥!好吃得很哦!”最後,大聲地喊了句阿比昂萬歲!走開了。
才人變得很憂鬱,臨死之前還這麼開朗地人們,比起勇敢,更讓人覺得悲痛。露易絲好像有更深刻的體會,忍受不住這個場合的氣氛,轉頭走了出去。才人想要跟在其身後,但是想起還有瓦魯多在場,便催促他去追。瓦魯多點了點頭之後,追了上去。才人寂寞地看著這一切,嘆了口氣,蹲在了地板上。
看到這樣的才人,在宴席之中歡談的威爾士走了過來。“拉·瓦裡埃爾小姐的使魔少年是吧。不過,人成為使魔還真是稀奇。特雷絲特因還真是奇怪的國家啊。”威爾士這麼說著,笑了。
“在特雷絲特因也是很稀奇的。”才人用疲憊的聲音說著。
“心情不好嗎?”威爾士擔心地看著才人的臉。才人受傷的手臂至今還在痛,看到等死的人們,就更鬱悶了。
才人站起來向威爾士詢問道:“雖然有些失禮……那個、不害怕嗎?”
“害怕?”威爾士驚訝地看著才人。
“不怕死嗎?”才人這麼說完,威爾士就笑了起來,“擔心我們嗎?你是個溫柔的少年啊。”
“不,因為如果是我的話會很害怕。明天將要參加必死的戰鬥,不可能會像你們那樣笑起來。”
“我也是害怕的,不可能有不怕死的人吧。王族也好,貴族也好,平民也好,大家都一樣。”
“那為什麼?”
“那是因為有要守護的東西。要守護的東西之大,能讓我們忘卻死亡的恐懼。”
“要守護什麼?名譽?誇耀?為了那種東西而死真傻。”才人用強烈的語氣說道。
威爾士看著遠方,開始說道:“我們的敵人貴族派‘光複運動’正計劃著統一哈魯克吉尼亞。取回‘聖地’,揭示這一理想。揭示理想倒是沒關系,但是那些家夥完全沒考慮為此而流淌著的平民的血,完全沒考慮荒廢了的國土。”
“但是,已經沒有勝算了不是嗎?那麼,活下來不是很好嗎?如果還有勝算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不,就算我們勝不了,至少必須要讓那些貴族們瞧瞧我們的勇氣和名譽,向他們展現哈魯克吉尼亞王家並不是什麼弱敵。雖然不認為那些家夥會就此舍棄‘統一’和‘恢複聖地’的野心,但是即使如此我們也必須展現我們的勇氣。”
“為什麼?”才人問道。為什麼非得要向他們展現什麼勇氣,對於在現代地球的日本生活的才人來說,這根本無法理解。
威爾士毅然地說道:“為什麼?簡單來說,那是我們的義務。是王家出生的人的義務。無法平息內患的王家,最後所應盡的義務。”
才人並不明白。但是,因為威爾士有深愛著的人,而那個人也同樣深愛著威爾士。為了那個人而活下來不也是義務嗎?這不也是一個義務嗎?才人這麼想著。
“特雷絲特因的公主殿下深愛著您啊。信上也寫了讓您逃亡吧?”聽到才人這麼說,威爾士好像想起了什麼,微笑著說道:“因為愛,所以才有不得不裝作不知道的時候。因為愛,所以才有不得不離別的時候。如果我逃亡到特雷絲特因的話,只會給貴族派們找到進攻的藉口而已。”
“但是,但是……”才人說不下去了。威爾士的決心非常堅固,似乎是無論如何都打算死在這裡了。威爾士抓住才人的肩膀,非常認真地看著才人。“剛才說的事,請不要告訴安麗埃塔。因為不必要的操勞會有損美貌。她就像可愛的花一樣,你也是這麼認為的吧?”
才人點點頭。是很漂亮的公主殿下,不想看到她悲傷的樣子。
但是,威爾士無論誰說什麼,都不可能改變決心了吧。威爾士閉上眼說道:“只要這麼傳達給她。‘威爾士勇敢地戰鬥了,勇敢地犧牲了。’這樣就夠了。”說完這些話,威爾士再次進入了宴席的中心,與勇士們一起吃著、喝著、鬧著,絲毫看不出為明天而擔憂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