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清晨,伏君年醒來後掀開車簾子,抬頭看著窗外,臉色好了很多,眼睛也越發的明亮,只是對於一個腿腳不便的人而言,行路到底是辛苦的事,神情也難掩疲憊。
這一路上,他不想給伏昭帶去更多的麻煩,又一直無事可做,唯一的娛樂就是看看窗外的風景了。
可這風景已經看了快大半個月了,於是,再好的風景,也就這樣了。
“大哥,是不是有些悶了嗎?”伏昭回頭看著他,很認真的問道。
她不是個善於聊天的人,上一世,以她的身份,也很少有人敢找她聊天。至於後來……她被曹丕拘在了身邊,就更是少有機會和人聊天了。
但是現在他們共乘一輛馬車,長久的相對而坐,伏君年又清醒著,說話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否則,便有些尷尬了。
好在,伏君年如果願意的話,是個很會聊天的人,能讓僵硬又枯燥的話題變的合情合理令人愉悅。
畢竟,在受傷之前,他常年行商在外口才甚是了得,又所見所聞甚多,那些遠離廟堂的江湖趣聞,對於伏昭而言,都是些很新鮮的事情。
比如,現在……
“是有些悶。不過昭昭你不用擔心。雖說長途行路看似有些枯燥無趣。可是……”伏君年看向車窗外,含笑說道,“你看,這沿路的風景看似相似無趣,可這一草一木實則卻是不同的,所以,風景如何,端看賞景人的心情如何了。”
“況且,我也已經有很久沒有出過門了。”伏君年笑了笑,又說道,“如今難得還能出一趟遠門,看著這些枯燥的風景,我也是高興的。”
伏昭笑了。
少年時,她第一次出門的時候也是這樣,離開徐州伏氏一族的那一大片宅子,甩開總是如同尾巴似的一串跟著的丫頭婆子,騎著馬自由自在的奔跑,覺得那些樹啊草啊石頭跟家裡的都不一樣,怎麼看都新鮮。
但後來入宮後,又跟著陛下四處逃難,也就再也無心關心那些沿途的風景了。
再後來,她再想逃離那座牢籠,卻是沒有機會了。
以至於後來的後來,她被亂刀砍死在許都的血泊之中時,心裡的念頭,除了滔天的恨意之外,唯一能想起的畫面,其實就是年少時的那一次離家出走了。
現在又重新活過來又一次開始行走了,顯而易見,將來她也勢必要繼續行走,直到走到陛下的身邊,替他剷除國賊,助他匡扶社稷,還這天下一個盛世太平。
所以,這一次能夠再次行路,她不覺得枯燥和無趣,只有滿滿的感激和期待。
“大哥,等回來的時候,我們就可以騎馬了。”伏昭想了想說道。
伏君年神情含笑,眼睛明亮。
騎馬嗎?那是說自己的腿一定會好嗎?
“好。”他說道。
伏昭含笑點點頭,卻不知接下來又該說些什麼才好了。
所以說她不是個善於聊天的人。
不待車裡的氣氛沉默,伏君年已經接過話來。
“昭昭,”他說道,看著伏昭神情認真,“謝謝你。”
伏昭看著他。
“雖然,我也知道,只是一句謝謝似乎換不回我的腿。”伏君年接著說道。“可是不說的話,我心裡好像憋得有些難受。”
這是什麼話?
伏昭突然抿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