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馮蘄州一臉取笑的樣子,馮喬不好意思道:“那是人家醉了嘛,不然我一定會陪爹爹的”
馮蘄州低笑出聲,到底是心疼她昨夜宿醉,揉了揉她的發頂道:“醉了一宿,可有哪兒不舒服?”
馮喬嬌氣道:“頭疼。”
馮蘄州連忙伸手替她揉著額頭,讓人去取醒酒湯來,又讓廚房送了早膳,等馮喬喝了醒酒湯後,父女兩就圍坐在桌前,一邊說笑一邊吃飯。
馮蘄州向來疼寵馮喬,從來沒有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以前馮家尚在時,二房就與旁的不同,馮老夫人謝氏時常會因此訓誡,拘著馮喬,如今府中沒了旁人,父女兩便更加自在。
耳邊聽著馮喬軟糯的聲音,馮蘄州臉上笑容就沒下去過。
等到用完飯後,馮喬才與馮蘄州一起說起了昨日在宮中的事情,馮蘄州把昨天夜裡在宮裡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馮喬聽著馮蘄州說起溫正宏遭永貞帝當著眾人的面訓斥的事情,便是笑道:“看來溫家這年,怕是過不好了。”
馮蘄州揚揚唇:“永貞帝對溫家本就從來沒有放心過,這麼多年放任他們留著,也不過是因為溫正宏為人謹慎,從來都沒有被他抓到過錯處罷了。”
“溫慶這一鬧,不僅把自己鬧了進去,連帶著溫家和整個鄭國公府也得罪於聖前,永貞帝可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人,當年的事情溫、柳家定然知曉,也必定用這事情來保全過自身,你猜,永貞帝能容得下溫家要挾他一次,還會不會容不下第二次?”
馮喬聞言笑了起來,以永貞帝的狠絕,別說是第二次了,怕是隻要有這苗頭,他都會立刻處理了溫家。
昨天夜裡的事情,他們所做的很少,更多的則是出自蕭元竺之手,蕭元竺的本意或許只是想要試探溫家,順帶著警告溫正宏一番而已,只可惜他卻忘了,帝王心思深似海,那高坐在皇位上的人,還不是他。
永貞帝的心思哪是那麼容易猜度的,蕭元竺或許算準了一切,可是他恐怕唯獨算漏了,永貞帝,他本就是容不下溫家的。
馮喬嬌聲說道:“京中這下,可真是要熱鬧起來了。”
馮蘄州神色間帶著絲暗沉說道:“他們安穩了這麼多年,也該熱鬧熱鬧了,否則怎麼對得起他們當年厚賜?”
他查出了許多事情,很多他曾經沒有留意,查出來後卻恨不得殺人的過往。
他的素素,他孩子的娘親,那個美的讓人心疼的女子,她本該有安穩的一生,本該幸福終老,可就是因為他們,因為這些人的私心,因為他們要保全自己,因為他們所謂的殷榮,生生為了棄子,成為了他們換取榮華的籌碼,被他們毀了一生。
看著馮喬如花兒的小臉,馮蘄州突然就想起了妻子對著他溫柔淺笑的模樣,他驀的就紅了眼眶。
馮蘄州溫聲又與馮喬說了會兒話,就藉口要休息回了房,只是等出了房門後,他整個人身上卻多了股蕭瑟。
他站門前站了一會兒,這才轉身去了書房,等進了房門之後,就徑直走到了書架旁邊,開啟了那已經有許久未曾開啟過的秘閣。
秘閣牆上掛著的畫帶著淺淺燻黃,畫中的女子溫柔淺笑,看著他時彷彿在無聲訴說著什麼。
馮蘄州手指輕撫著畫上的人兒,輕聲呢喃道:“素素,我來看你了,你可有想我?”
“今天是初一,又過去一年了,我總覺著你還在我身邊,從來都沒有離開過”
“你知道嗎,昨天我陪著咱們的女兒一起守歲,她貪杯醉了酒,那酒量就和你一樣,幾杯甜酒,便能醉的一塌糊塗”
“我昨夜就那麼守著她,才突然發現,當初那麼小小的一團,如今已經這麼大了,我就在想,會不會再一眨眼,咱們的卿卿便要嫁人,到時候我若捨不得該怎麼辦”
馮喬站在書房外,聽著裡面傳來的聲音,眼圈紅了一片。
剛才馮蘄州說是要回房休息,她想起來送些拾遺香過來,幫助他安眠,卻不想取了香時,卻見他進了書房。
馮蘄州在她面前,永遠都是笑吟吟的,他會哄著她,寵著她,會滿足她所有想要的一切,馮喬見到馮蘄州時,他總是高大偉岸的模樣,可此時的他卻身形輕抖,明明在笑,聲音卻無比沙啞。
她一直都知道,爹爹愛著娘親,愛的很深很深,若不是為了複仇,若不是有她還在,怕是爹爹早就去陪了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