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燕文坐下,眼睛裡面帶著氣:“你是什麼意思?”
這句話莫名其妙的,但詭異的是王栓柱聽懂了。
馮燕文說:“我想了很久,幹脆開門見山的跟你說了,初一那天你說了要去送我,但又沒去,我總想知道是什麼意思,雖然你跟我也沒捅破那層窗戶紙,但彼此之間應該是一樣的意思,我都這把年紀了,也浪費不起時間,如果之前是我會錯了意,今天來著就是跟你道歉的,以後咱們就當普通鄰居來往,也拜託你,你以後也別對我們家這麼多關照了。”
她眼睛突然黯淡:“我沒有那麼多時間,沒事我就先走了。”
王栓柱的心陡然被揪起,叫了她一聲。
馮燕文沒止住腳步,反而走得更快了一些。
王栓柱知道叫不住她了,換忙上去攔,混亂中就去拉了拉馮燕文的手。
這次馮燕文沒躲開,王栓柱拉的就更用力了一些。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王栓柱說:“就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從你來這裡開始,我心裡就被一根線牽住了,我希望你別走,也不要說不理我的那些話。”
在那一刻他的心快要從胸膛裡跳出來了,但她沒有躲開,目光卻一點一點的澄澈起來。
她的指尖冰涼,又柔軟。
再婚這方面,男人比女人要更好選擇,只要有錢大把人就會給你介紹物件。
從年輕的,才二十來歲的小姑娘,到教師醫生公務員,這些年給他做介紹的也不少,但大家見面第一句話,就是一些很現實的問題,王栓柱覺得自己跟那些人一樣,也跟跟那些人不一樣,他內心是更加渴望一段純粹的感情的。
這自然不是說,對方對他的條件一點都不考量。
而是從第一眼見面開始,就只是對標兩個人的條件,他有的他沒有的,對方有的對方沒有的,這種感情更像是一筆筆交易。
他之所以對發妻這麼好,也是因為兩人是初戀,感情談的比較純粹。
誰說六七十年代那會兒,找物件不看條件的。
相親見面,第一眼就是掂量著彼此的條件。
說句卑劣的,從馮燕文還沒離婚的時候,他就有些心動了。
但他笨,在感情這方面尤其,還沒說出口,馮燕文似乎就跟那老外談上了,當他知道自己晚了一步的時候,不是不後悔的。
王栓柱緊緊的握住了馮燕文的手:“我知道你是個好女人,但我家裡情況比較複雜,我,我,我本來想——”
本來想把後面的事情都料理了,再跟她談情說愛的。
但現在發現大可不必如此,人總有料理不完的事情,等那些事情都處理完,馮老師說不定孩子都跟人生出來了。
他決定往前多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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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天冷,等會兒我就送你回去?”王栓柱看了看天色,覺得外面更冷了。
可惜他這裡連個取暖裝備都沒有,剛才馮老師覺得冷,他就只能把煤爐子上的燒水壺給拎了下去。
兩人就著煤爐子烤火,也能聊很久。
聊的都是以前彼此都不瞭解的那一面,最後是王栓柱先開口說的,從他跟發妻認識的那天說起,他們認識的時間很長,初中同學,那會兒的王栓柱還是個學霸,壓根沒有搞物件的心思,社會風氣也沒有那麼開放,都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
後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結婚一年以後,她就開始生病。
“白血病,要輸血,也到處去治,但這個病就是個絕症,根本治不好。”王栓柱說起這件事情來,輕輕撫住太陽xue,時隔這麼多年再想起來還是覺得很頭疼:“也不知道是我比較倒黴,還是我克人家。”
八十年代,白血病就是絕症。
馮燕文靠的離他近了些:“這不是你的錯,人不能總活在過去之中,我覺得作為丈夫,你做的很好了。”
發跡其實是後來的事情了,那會兒為了給孫韻治病,他欠了不少債,為了還債不得不辭職下海。
發妻的孃家人卻不覺得,這麼多年來,老人藉著生病的由頭,也找他拿了不少錢,直到大年初一那天,他趕到前岳父岳母家中,見他們一家人高朋滿座,岳父正跟人喝著小酒,見到是他來了,冷淡的問了他幾句,王栓柱的心頭火起,當場就摔了茶杯要走人。
孫家也不是一天兩天這樣了,但凡王栓柱甩臉,對方就拿女兒說事。
王栓柱又不是個情聖,本來這段婚姻維持的時間就不長,過去的時間又太久,這麼多年來之所以還照顧著她的家人,無非是基於那份最初的感情罷了,這樣作賤人,他脾氣能好就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