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btyetop >
sty1nove.k"
dataads297"
dataadforat="auto"
datafuidthresponsive="true"><ins>
劉旭到了花汀, 此時夕陽正好,殘陽如血一般鋪在水面上,與四下的青苔石影相呼應, 頗有些波瀾壯闊的味道。
花汀的石幾上, 遠山君窯瓷盤上擺著一壺清茶,幾個小盞。一旁的萱花金猊獸的口中, 吐著冉冉的沉檀香,與亭子周圍燻得金銀花艾草的味道應和著, 倒少了素日的古樸沉悶, 平白清幽起來……石幾旁擺著兩張藤條編制的逍遙椅, 椅子很是舒適,然,辰王的坐姿卻沒有以往的恣意平和, 有些板正拘謹似的。他聽見了劉旭的腳步聲,似乎要站起來見禮,劉旭卻壓住了他的肩膀,笑道:“此處沒有外人, 皇叔何必多禮?”
辰王茫然四顧,果然,劉旭竟是一人走來, 身邊一個內侍都沒有帶著,剛剛還遠遠伺候的幾個宮女,此刻也不見了蹤影……他有些愕然,卻又忽然了悟, 笑著端起了茶杯,向劉旭做了個請的手勢,自己,卻先一飲而盡了。
茶,只是新貢上的涔水白菊,用琉璃盞盛了,泛出些極其澄澈的淺黃色,在這清幽之處,更顯得清幽……湊近了,便能聞到涔菊的清香與野參蜜的香甜味道。劉旭亦笑了,淺嘗一口就擱下,道:“涔菊的解暑去燥,可是未免寒涼,多飲總歸無益,秋節方至,燥氣未起……不如放一放,收斂了寒意,再飲不遲。”
辰王聽罷,一聲苦笑,搖了搖頭,仍未開口。
劉旭不禁又笑了:“侄兒班門弄斧,卻忘了皇叔乃是內中行家,以前,侄兒最喜歡的,便是聽皇叔講茶道。”
“是啊,而今你們長大了,皇叔,卻老了……”辰王不自覺地,便又一次拿起了石幾上的小盞,湊到了嘴邊。
劉旭伸手去攔,握住了辰王的手腕,笑著搖搖頭。
辰王看著劉旭唇邊溫和的笑意,似乎要把茶色亦染成琥珀色似的……可他卻駭然地覺得,自己這個侄兒的手彷彿一把鐵鉗,帶著沉沉的重壓,難以掙脫,這是要動手了嗎?只憑劉旭一人?
辰王幾乎是下意識地拼了內力,可,劉旭卻用另一隻手,輕輕地便把他手中的琉璃盞取了出來,接著,就放開了之前握著他腕子的手,依然暖暖地笑:“天晚了,陰氣上行,皇叔少喝些蜜涔菊吧……稍後,侄兒命他們上一點浸了淮南橙的黃酒,我們少飲一些,暖一暖腸胃。”
辰王遍體生寒,是啊,他的確想喝點酒,來暖一暖了。他還是低估了自己的侄兒,他是知道劉旭曾與蕭央一起練武,可也未曾想到,這養尊處優的侄兒,竟然也能練就如此高深的功夫……實在是,比自己強了,更比自己那些兒子強上更多。
他頹然倒在藤椅上,整個人似乎一下子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鬢邊似乎也在最後的碎金日影兒下,顯得斑白。
劉旭卻坐直了身子,他居高臨下地望著頹然地辰王,問:“皇叔,而今我們都長大了,你看,我們是不是都長成了您期待的模樣呢?”
辰王沒有動,他的目光似乎也呆滯起來了,默然了一會兒,終於點了點頭。
“是啊,朕的溫潤和善,二弟的張揚率性,三弟的謹慎知進退……老四,他是任性了一些……可是,假以時日,總會明白過來的,對了,皇叔,朕知道您一直憂心貴南的戰事,其實,一切都在朕的掌心。”劉旭握緊了拳頭,舉起,那清澈的眉眼在碎金的夕陽下,莫名顯得堅毅,“您可以放心了嗎?天下將定,朕亦會讓百姓休養生息……這一切,都與您賢王的培養分不開啊,所以,您不想,繼續做好自己的賢王,保住賢王之名嗎?”
辰王默默無語,成王敗寇,還有什麼好說的呢?當今日進宮,自己被劉暝安排的侍衛,請到此處的時候,他心中便已然明瞭了一切,籌謀了那麼久,當初,他比不過的兄弟,而今,竟也比不過一群小輩。新皇的心機與實力,都已然在他的算計之外了。
酒已然呈上了,那就一醉方休吧,舉杯,可否能前嫌盡釋呢?
喝道微醺的時候,劉旭忽然問:“皇叔啊,劉暲的身子還好嗎?宮中的陳供奉,最擅長的就是培聚陽之根……重振男兒之風,您看?”
辰王迷離的雙眼忽而聚焦起來,帶著血紅的意味看著劉旭,他的手緊緊地握著杯子,似乎下一刻,便能將酒杯捏碎了似的。是的,他早就察覺到暲兒的身子不對勁兒了,可總還抱著希望,期待那不過是暲兒眠花宿柳,放蕩形骸所致,他明裡暗裡找了很多名醫給暲兒瞧過身子,可是……包括蘭亭還在月華城裡的時候,也不過是含混不清地說要調養,從來沒有人給過自己明確的答複……而今,終於有答案了嗎?來自敵人的打擊,往往是最真實的,那麼,蘭亭真的算是皇上的人了嗎?
“皇叔,不要太難過,至少,劉暲襲爵,朕總是放心的,自家兄弟嘛……”劉旭再飲一杯,淡然道,他似乎根本沒有看見辰王的劍拔弩張……
這一夜,不愛飲酒的辰王竟也喝到了星疏天河黯……史載,辰王歸家之後,舊疾突發,暴斃身亡……即便是國亂期間,依然風光大葬……辰王長子劉暲承襲爵位,次子劉昊往北漠玉崀關,名為歷練,實為發配……只是記載歷史的人,亦有些疑惑,從來辰王重養生,以前,未聽聞有什麼舊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