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央頗覺尷尬,一時間竟無語相對。男女授受不親,他救了人之後,本來就不能抱著人家姑娘不肯放手,可是推開後,卻似乎傷害了女孩敏感的情緒。
劉旭上前一步,輕笑道:“這就是雲姑娘吧?家母身體染恙,聽聞姑娘所煉制的花魄有清心解毒奇效,劉旭只好唐突請姑娘移駕往京城走一遭了。”
若說蕭央的明朗宛若驕陽,靠得近些便要把人灼痛,劉旭的明媚卻如春風,和煦悄然。可雲夢晚卻無端感到身畔多了層層的壓迫,禁不住又退了一步。她張大了雙眼去看劉旭,漆黑的眸子裡水霧更濃,卻不知是疑惑還是因為驚嚇而感到茫然。
劉旭便剎那間醉在雲夢晚的眼眸裡,從此萬劫不複的淪陷。
雲籬落道:“晚兒,這是李縣令帶來得貴客,說是需要你親自到京城淬煉花魄。你不用擔心,為父已經命人收拾行裝,這就陪你往京城走一遭。”
雲夢晚聽聞父親同去,一顆心稍覺安穩,並不多問什麼,只是安靜地垂下了眼瞼,跟著一行人出了花田,坐上馬車,趕往京城去了。
因為尋到了雲夢晚,蘭亭的藥方也已經開罷,花魄總算有了著落,沈靈犀隱忍了許久的心不由開始雀躍。
歸程中,當蕭央又要下車清理五穀道場之時,精明靈透如蘭亭,已下意識覺得悲劇即將發生,不由拽著蕭央的衣襟泫然欲泣:“不要,不要,蕭公子我不嫌惡臭,趕緊帶了我過去,躺在地上也是好的。”
蕭央安慰道:“雖說沈靈犀平日胡鬧,可是這點是非總還是明白的,你且放心。”說罷竟不管蘭亭鬼哭狼嚎,猶猶豫豫下車走開去了。
蘭亭見蕭央走遠,趕忙向著沈靈犀討好道:“我早看著姑娘溫婉良善,都是小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姑娘定不會為難小的,對吧?”
“此話有理,”沈靈犀輕笑:“我定不會為難於你。”
若是身後有尾巴,若是身子還有些力氣,蘭亭簡直要向著沈靈犀搖搖尾巴來表示內心的感激,只是看著沈靈犀的笑靨,怎麼還是覺得有種不寒而慄的不安呢?
“記得蘭兄說過,打人不打臉對吧?”沈靈犀問。
蘭亭道:“可不是嗎,不過之前姑娘打我的一巴掌,我早已經忘得幹幹淨淨了呢。”
“真的嗎?”沈靈犀吃驚地睜大一雙杏眼,灼灼看向蘭亭,“那怎麼還和宮中太監提起,害得我聽說擔心許久,以為這樣就算把公子得罪了呢。”
“不妨事,”蘭亭笑,“真不妨事的。”
“可是,我心中還是過意不去,”沈靈犀笑得更見燦爛,一雙手輕輕碰著蘭亭的臉頰,“可還疼嗎?”
“不疼了,早不疼了,”蘭亭眼見得沈靈犀笑靨裡透著說不出的詭異,內心深處的戰慄更加厲害。
“一定疼的,”沈靈犀道,“來,讓人家給你揉揉好了。”
開始兩把還算輕柔,可是接下來的力道就不是蘭亭能夠忍受的了,纖指滑過,偏鋒利如刀,從肌膚上一點點“割”過。因沈靈犀及時按住了他的靜睮xue,蘭亭張大了嘴巴,卻不能出聲,平日裡勉勉強強都擠不出的淚瞬間漲滿了雙眼,強撐著不能流出。
“呦呦,”沈靈犀心中暢快無限,“怎麼還感動地哭上了呢?快別讓外人瞧見,該笑話蘭公子不是個好漢了。”
蘭亭恨極,拼了命收回眼淚,冷冷然看向沈靈犀,總算把沈靈犀看得心中也慚愧起來,匆匆收了手,解開蘭亭的xue位道:“以後不許再當著人說我是個姑娘家,記住了沒?說話!”
“我說,我說你會後悔的,你今天如此辱小爺,來日爺定然讓你生不如死。”蘭亭怒火中燒,咬牙切齒道。
沈靈犀洋洋得意,冷哼一聲道:“你又沒有小爺武功高,還生不如死,我呸!”
“你不信是吧,爺雖不能動彈,單捉弄你的能耐卻還有,等不到明日午時,你定會跪地向我求饒,求我救你,除非你是鋼鐵打得身子。”蘭亭雙眸中冷光四溢,嘴角忍不住上揚起來,卻觸痛了面上的傷,忍不住嘶了一口冷氣。
沈靈犀不屑地看他:“疼吧,小爺練了十四個寒暑的功夫,這力道伺候地你還舒服吧?別費力嚇唬爺了,爺也不是被人嚇唬著長大的,不是嗎?”
聽著馬車外的腳步聲響,沈靈犀笑著退出身去,回頭卻又壓低了聲音戲謔道:“你可等著我明天早上來求你啊,說不定我一時承受不住,真忍不住再來給你揉揉臉,祈求你寬恕呢。”
馬車外,蕭央看著沈靈犀笑著退開,也點頭微笑著掀開簾子準備進去,可他一抬眼,就看到蘭亭原本清俊的臉孔竟然被沈靈犀肆虐到慘不忍睹,紫漲紅腫,如豬頭般醜陋。蕭央回過頭大喝:“沈靈犀,你給我回來!”
靈犀早跨了馬如離弦的箭一般向遠處縱去,只留下銀鈴似的笑聲灑落了一路。
嘆這笑:聲如珠滾玉階落,音比鶯啼意更悠;空山有心留餘韻,清風無意送遠聽。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