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抹純淨的光,如初生的朝日,輝煌、明朗、恆定。
他回首黑暗,想起許久以前,自混沌中蘇醒後,第一眼所見的她,正如眼前的光輝,照亮了他的靈魂。
在那無垠的宇宙,漫長的變遷中,唯有相互牽引的彼此,相伴走過毀滅與新生。
除卻彼此,他們不會將信任交託給任何人。
永別了,阿特麗拉,月河沒有我的位置。
但浩瀚的群星中,有你的位置,姐姐。
純淨光芒消散於黑暗,絲線如浪潮覆過,卻沒抓住那道轉瞬即逝的“祭品”。
“這蠢貨……”愛莉伊絲凝視著掌心,久久無言。
“不去追嗎?”戈多明知故問,“還是說,你也不信任自己?”
六隻眼睛同時轉向他,“既然你質疑我被瑪爾德雅同化,為何還選擇與我合作?”
“瞧你說的,咱們認識多少年了,我還信不過你嗎?”戈多滿臉堆笑,“就算你跟瑪爾德雅達成了某種合作,我也絕對站在你這邊啊,老羅。”
愛莉伊絲也露出笑容,“是嗎?既然如此,我能否懇求我的盟友召喚他的本體神降?”
戈多連連擺手,“我就是個給你們打工的,可沒想過要高攀根源這種東西呀!”
“對,你只是讓你的受召者掌控根源罷了。”她話音一轉,點破他的虛張聲勢,“還是說,你已經無法召喚你的本體了,王謝?”
笑容從他的臉上退去,“幹嘛把話說的那麼直白,多傷人呢。”
“因此,你將賭注壓在她的身上,甚至不惜賭上你最重要的半身。”她瞥了眼一旁沉默不語的魔王,此時,連他手中那把劍都黯淡了幾分。
魔王看向她,“你我別無選擇,羅絲。本體遠在億萬宇宙之外,從未回應過這個世界的呼喚,唯有我們在此孤軍奮戰。一旦瑪爾德雅得到這片根源,她將會蛻化為遠高於我們的存在,與你我的神主比肩。”
戈多接道:“到那時哦,整座星域都將化作她的樹海,先不論你的姐妹結局如何,你與她合作的本體,恐怕也將完全淪為她的附庸。”
愛莉伊絲反問:“所以,你讓一隻雛鳥去擊倒一株巨樹?”
“別小瞧她了。那可是瑪爾德雅的半身啊。”戈多眺望遠方洶湧流動的根源,“你說,咱們要為這場難得的母女相見,送上什麼賀禮呢?”
…………
被寄予厚望的某位神明半身,正躺在根源的最深處,她被幽暗的群星包圍,凝視著手中銀白的結晶。
遠離了神明間的爭鬥,這裡平靜而安定,讓她想起家裡的煉金花房,她在那裡度過了大多數的閑暇時光。
隨著她的思緒,熟悉的陳設具現在眼前。這並非幻象,根源是構成這處宇宙的基礎,作為起源,它可以化作任何事物。對它的掌控度越高,能做到的事就越多,直至最終成為這片星域的主人。毀滅、重塑一顆星球,只在祂的一念之間。
西莉亞對根源的掌控,源於吞噬阿特麗拉的許可權,以及瑪爾德雅遺留的影響。至於她靈魂中的命運神力,早已融入根源,想必已經回歸愛莉伊絲。
她清楚,瘋神對瑪爾德雅的消耗是有限的,如果想將她的“母親”徹底驅逐出根源,即便算上另外兩位神明碎片的力量,或許也不夠。
目前最可行的方法只有兩種:一是戈多或愛莉伊絲召喚本體神降。二是複活月神,協助她奪取根源,驅逐瑪爾德雅。
她更傾向於後者,但不得不面對一個問題:要如何在這片混沌的根源中,找到能複生月神的純粹神力?
守護者走了一步無可挽回的壞棋,導致阿特麗拉和他都被大地神力影響同化。即便僥幸成功了,月神也有可能成為瑪爾德雅的附庸。
而第一種方法成功率更低:戈多如果真能召喚本體神降,恐怕在他們初次見面時,就會嘗試了。而不必採取這些迂迴的方式,不惜將根源拱手相讓。愛莉伊絲的立場就難以預測,自己作為大地的半身,能使用她的神力,足以證明她與瑪爾德雅達成了某種協議,與她結盟有可能被賣。
西莉亞扶著腦袋,深深感受到進退兩難的處境。
“你在為何嘆息,我的孩子?”寂靜的花房中,忽然傳來一道溫柔的嗓音。
她撥開芬芳的花叢,只見濃綠的絲絨軟椅上,坐著一位身形高大的黑發女人,澄澈的雙眸正靜靜望著她。
“你是什麼?”即便擁有相似的力量和氣息,她也不會將其錯認為瑪爾德雅。眼前人的存在過於微弱,如果不是主動出聲,她幾乎無法覺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