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目前發掘的遺跡來看,我族的足跡曾遍佈世界,向許多種族播撒過文明的火種。”米力波勒緊隨在她身後,目光略過那些古老的建築,即便過去數萬年,這裡依然光潔如新,彷彿它的時間被凝固了。
斯諾走在最後方,警戒著周圍,“但奇妙的是,卻沒有留下任何文字記錄,連壁畫都沒找到。”
索菲婭頓住腳步,並非是因為他們的對話,而是她留意到一尊人形雕像。
“別離光太遠。”西莉亞轉身,也看到了那尊雕像——與其說是雕像,那更像一個人,坐在由玉石打造的花園裡,似乎正低頭閱讀書籍。
園中的草木花卉自然早已枯朽,不見痕跡,好在惟妙惟肖的石雕植物彌補遺憾,令這座由精湛工藝堆砌而成的花園,彷彿精心打造的工藝品,供遊者賞玩。
明亮的日光下,那栩栩如生的面龐宛若活人,彷彿下一刻就能開口與他們溝通。唯有那雙空洞的眼眸,提醒觀者,這裡並不存在生命的痕跡。
“光輝王,拉萊恩特。”莫菲斯特念出他的名字,這位帶領族人開疆拓土、留有赫赫威名的騎士之王,在這裡,也不過是一尊雕塑。
索菲婭看向黑發女人,輕聲問道:“他還活著嗎?”
“如果你覺得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算活著,那就算吧。”西莉亞走上前,指尖拂過軀殼的眉心,不出所料,什麼也沒找到。
在這處被黑夜神力籠罩的宮殿,或者說囚籠中,沒有力量能夠長存。這尊“雕像”能留存於此,僅因為此地主人的意志。
西莉亞問道:“作為月神的子民和後裔,你們知道她的權能有哪些吧?”
“月光,河川,黑暗,死亡,緘默……”斯諾逐一念出黑夜女神的權能,“遺忘。”
米力波勒明白她的意思,“你認為,我們的歷史被操縱了?”
西莉亞一鬆開手,這具軀殼便迅速垮塌,如同記憶中阿特麗拉死時的“風化”,頃刻間就化作塵埃融入黑暗。
“不……”索菲婭默然搖頭,這豈不是意味著,他們精靈一族始終生活在一場巨大的謊言中?
西莉亞望著黑暗深處,“繼續走吧,前方可能會有更多驚喜等著我們。”
…………
被她不幸言中,在這處被黑暗統治的宮殿裡,他們再次“幸運”地見到了數位早已死去的精靈王。
即便無法窺見全貌,西莉亞也能透過地脈感知到,這座宮殿恐怕比霍倫維爾的地下遺跡,更加龐大。
不知該說是宿命,還是安排。在如此廣闊的空間裡,他們仍遇到了這些“精靈王等身手辦”。它們沉默地佇立在這座宮殿,或者說墳墓裡。宛如一座座人形墓碑,揭示著精靈的過去,也預兆著精靈的未來。
這一路來,索菲婭已從恐懼轉變為麻木。因此,當她見到那位熟悉的黑發精靈時,只覺心中一塊重石落了地。
審判在此刻降臨,在場精靈無一不感到心神震顫,悚然間忘記了言語。
西莉亞走近精靈王,日光照亮他低垂的紫眸,為那空洞雙眸鍍上神采。
“真奇怪啊?”她那帶著山民口音的精靈語,如回蕩的琴絃之音,敲擊著黑暗與寂靜。
“什麼?”斯諾僵硬地轉過頭,見她伸手撥開精靈王的眼睛,“他,也是軀殼嗎?”
“當然,這裡只有軀殼。”西莉亞搓了搓手指,回想剛才的觸感,“而這個,是最新鮮的。”
她說出一直以來的疑問,“你們難道從沒質疑過嗎?為什麼你們的精靈王,或者說,原初精靈,只有男性?”
“從死亡記憶來看,你們先祖的獻祭不分年齡性別。按理來說,原初之卵在吞食這些養料後,産出的精靈性別必然是平衡的,畢竟原初精靈又不能自我繁育,性別只是繼承力量的判定。除非……”
只有男性精靈被作為養料喂給巢xue,女性精靈獻祭後的力量另有他用。
“唯有阿特麗拉是例外。”
就在莫菲斯特說出那個名字後,遠方忽然傳來一陣水聲。
“嘩嘩”,像是河流汩汩流淌,又像水浪漫上灘塗。西莉亞微微抬高手臂,日光更盛幾分,卻照不進湧來的漆黑湖水。
索菲婭睜大了眼,淚水自眼中不斷湧出,她不明白自己為何哭泣,此刻內心被難以形容的怨恨和哀慟籠罩,她怔怔望著漆黑的湖水,耳邊似乎響起了兒時的童謠。
“砰砰”數聲,好似重物砸地,西莉亞回頭,幾位全身著甲的精靈騎士,全都瞳孔渙散,陷入了“共鳴”中,連那兩位男性精靈都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