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河?”斯諾伸出手,想要觸碰月光,卻觸及一隻溫熱的手。
莫菲斯特擋在他身前,“斯諾閣下,別被幻象迷惑。”
不,那絕不是幻象!在彼岸生活數百年,斯諾很清楚那究竟是什麼,他太熟悉這股氣息了,但是怎麼可能?
斯諾最終還是收回手,注視著那端坐於河水中的背影,是她召喚而來的嗎?她究竟是誰?如此恐怖的力量,只怕是黑夜之僕愛麗絲,也無法企及。
“這是神跡嗎?”有精靈驚呼。
“誰在製造幻象?”有精靈質疑。
“願熾日庇護我們。”有精靈祈禱。
月河不問世事,自顧流淌而去。隨著流水聲消退,銀輝也漸漸散去,眾人彷彿從幻夢中醒來,唯有那盛滿月光的洗禮池,提醒著他們,這並非是一場已逝的夢。
黑發女人起身走到池邊,垂首俯看池水許久,久到終於有精靈忍不住上前詢問,卻被斯諾攔下。
“請稍等,我的同伴正在調查這裡的異況。”雖然對她的行為有所懷疑,但斯諾仍然遵照她的要求。因為他想知道,她將從中得到怎樣的答案。
直至窗外月色隱沒,池水蒸發幹涸,光與火再度統治聖殿,她才帶著滿臉遺憾起身。
斯諾問她:“你看到了什麼?”
她回答道:“精靈的死亡。”
莫菲斯特追問:“是哪位精靈?”
“自古以來,這片土地誕生的所有精靈。”她注視著莫菲斯特鮮紅的雙眸,此時她終於明白,那種熟悉感並非源於自己的老師,而是另一位友人。
將死的巢xue無力再誕下生命,唯有投入新的養料。而莫菲斯特,就是那份養料。
親眼所見遠比猜測更為震撼:戈多的推衍是正確的,但也有疏漏。那些不知去向的原初精靈屍骸,並非都用於獻祭巢xue,有相當一部分,融入了現在的精靈社會,以血脈、以遺物的方式。
在日月雙神原本的預想中,精靈社會的生命迴圈會是完美的圓。但不知從何時起,這道圓出現了裂口。為了修補這一裂口,無數生命被從中抽離,最終這道圓成了一座失衡的,醜陋的,難以辨別原貌的畸變體。
她站在光輝的聖殿下,環視眼前的精靈們,腦中回想起他們先祖的死亡。誠如精靈王所說,獻祭的時代已經過去了,但過去的傷痕依然在他們的身上顯現。
“共鳴”只是諸多代價中最不值一提的一個。精靈的族群仍在分化,力量仍在劣化,他們在衰落,在下墜,在走向不可挽回的……
“伊芙麗特?”熟悉的聲音打斷了不斷蔓延的思緒,她恍然抬起頭,視線卻一片模糊。
魔法拂去她的淚水,清豔美貌映入眼中,他眉頭緊鎖,“你又在發什麼瘋?”
西莉亞醒了。
“多謝。”她看向米力波勒,“我們出去說。”
莫菲斯特留下來安撫聖殿內的精靈,而其他人都跟隨西莉亞走出了聖殿,直至走入峽谷的暮色間,她才停下腳步。
這片土地所承載的情緒,已逐漸從她的內心消散,她站在黃昏的風中,深深吐出一口氣。
“該從哪說起呢。”西莉亞思索片刻,決定還是從問題的根源說起,“精靈沒有未來。”
斯諾:“能不能說點我不知道的事。”
“這不是玩笑。”她看著三位精靈,他們都是族中的佼佼者,他們的一生都註定與“衰弱”這個詞無緣,“這是事實,自十幾萬年前,初次獻祭開始,就無可挽回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