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在鄉里,鳩杖一亮,大大小小的人,都得給自己行禮。
哪怕是去面見縣令,也是跪坐在草蓆上,用教導的口吻說話。
今晚倒好,直接被叫老頭兒。
這讓他的虛榮心,何處安放?
倏而,他急了。
舉起蒼老枯槁的右手,顫抖的過程中,手上鬆弛的面板,跟著跳動。
沙啞渾厚的嗓音,活脫脫像一隻鴨子,“汝安敢放肆?”
“呵!還看不清楚形式呢?孔丘說,六十而耳順。你早就到了耳順之年了吧?連薔夫為什麼沒來都不懂?一把年紀,活到豚(豬)身上了?”
“你……你!”
“行了,別叫喚了。”張仲翻了個白眼,把頭對準司匡,點了點,“李伯因為不老實,被這位年輕的大俠給宰了。你最好識相點。”
“你說什麼?李伯,死了?”
安磨眼睛和黑夜裡的貓頭鷹似的,瞪得滾圓,張大了嘴巴,一時間,都忘了叫喚。
他看看張仲,
又看了看司匡。
陡然,反應過來了。
扯著鴨子般的聲音,尖叫,“不可能!他可是大王任命的有秩薔夫啊!這倆賊人怎麼敢……”
根據大漢律令,嗇夫分為官薔夫和鄉薔夫。
官薔夫在縣城周邊,歸縣令管轄。
鄉薔夫,字如其名,在鄉中,主管一鄉訴訟和賦稅徭役。
大鄉的嗇夫由郡署置,秩百石,稱為“有秩嗇夫”,小鄉的嗇夫由縣任命,徑稱“嗇夫”。
因為高密縣是膠西的國都,其周邊的鄉,人口多數都在一萬戶以上。
因此,李伯才能混上一個有秩薔夫。
如今,一個由諸侯王任命的薔夫,被兩個來歷不明的人給宰了。
這讓他,如何敢相信?
“騙人,爾等合起夥來騙我!老朽不會相信的!不信!”
安磨臉色陰沉,指著張仲,怒斥,“豎子!安敢欺我?”
“老頭兒,你不信,本官也沒轍了。”張仲攤了攤手,又翻了個白眼。
他看著兩個“暴徒”,彙報,“諸君,我已經如實轉告了。”
“嗯。”司匡點點頭,夾著一根雕胡,送進嘴裡,“你先老實蹲著,別亂動!”
“諾!”
“爾等,趕緊……”
“煩死了!”司匡臉色陰沉,盯著安磨,“老傢伙,我且問你,強行徵購的糧食,被送到哪裡去了?”
安磨倒吸一口涼氣,他彷彿見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情,臉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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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著二人,詰問。“你們來這的目的,是徵購的糧食?”
“是我表達的不夠清楚嗎?”
安磨沒有理會司匡,而是怒蹬遊徼,呵斥,“張仲,汝竟敢違背高公命令?”
“哼!”張仲冷哼,扭頭,不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