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晚上秦諫回得也早。程瑾知正與夕露坐在屋中做針錢,她正拿著繡圈繡花,上面繃著張墨綠色提花緞,用淺黃帶金的絲線正繡著竹紋,繡好的部分針腳綿密,竹葉自有一種剛勁,整個繡花既內斂貴氣,又有幾分雅緻,十分好看。
程瑾知見他進來,已經放下了繡圈,起身問他要不要喝湯,他看看她神色,似乎完全沒了昨夜的失落悲痛,心裡猜測她是不是好一點了,隨後問:“在繡什麼?”
程瑾知回答:“想給你做個端午香囊,到時候在裡面放上香料藥材。”說完解釋:“你這院子裡種了這麼多竹子,我猜你喜歡,就繡的竹子。”
秦諫之前猜到一點,也許是給他做的,此時確信,不免心裡歡喜,溫聲問:“不是給母親做麼?怎麼也給我做了?”
程瑾知笑得柔婉,“給母親要做,表哥自然也要做。”
從今日起,她打算將這“賢妻”做得更用心一些。
秦諫拉起她的手去了裡間,坐到榻邊問她:“今日心情好點了?”
她點頭:“下午去找母親認錯了,母親同我說了許多,不再怪我,也同意了你的提議,我也就好了。”
“那便好,床上不算的話……我還是第一次看你哭,擔心你今天還難過。”他湊到她耳邊道。
程瑾知臉一紅,把臉扭開:“說著正事,又提起這些。”
秦諫自然是故意的,他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喜歡說這些葷話,好像就是想逗她,就是想看她一本正經之下羞澀的模樣……無端就是覺得很有意思。
程瑾知想起什麼來,和他道:“你等等。”
說著去床邊拿了一把鑰匙來,將鑰匙給他:“之前那四把鑰匙,我放到靠裡那個服箱裡了,用鎖鎖著,這是鑰匙,我拿了一把,還有一把給你,你想要鑰匙隨時去拿。”
“我本就交出去一串鑰匙,這會兒你又給我鑰匙,你管著就好了,怎麼又給鑰匙我呢?我還懶得放呢。”
“你懶得放是你的事,但我必定要給你的,萬一你要開庫房。”程瑾知說。
秦諫道:“我要開庫房找你就行了啊,你在我房裡又不會跑。”
程瑾知沒再繼續和他論下去。
秦諫低頭把玩著那鑰匙。
程瑾知準備去拿了繡圈繼續把針線做完,原本到這時候她就會走開了,由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或是他想說些什麼她會回應……她極少主動去接近他。
但此時卻突然想,既然要做一輩子的夫妻,就須好好經營,就算他圖一時新鮮對她熱絡、就算他日後會將注意力轉向那位雲姑娘,或是將來的什麼李姑娘,張姑娘,但兩人之間的夫妻情分多一些也會好一些吧。
她拿了繡圈,又坐到了他身旁,主動和他道:“今日二嬸拜託我一件事。”
秦諫問:“什麼事?”
“二嬸打聽到那王家堂侄原本和方家說好了親事,已要過禮,結果方家突然反悔了,二嬸覺得其中必有內情,卻打聽不到,正好姚姑娘和當時的媒人是遠親,二嬸就託付我找姚姑娘打聽。”
“既是琴妹的終身,你就好好問問姚姑娘。”秦諫說完,突然想起什麼來,問她:“我想起上次你是不是說二嬸數落你不該和姚姑娘來往?那這事你答應了嗎?”
程瑾知本以為他對這後宅裡婆婆媽媽的事並不在意,沒想到他還記得。
她老實說道:“我答應了,不過沒有馬上答應,抻了她一下,她給我道了歉,又再三相求,我就答應了。”
秦諫看著她,發現她說這話時先微微嘟起唇,隨後又露出幾分“大仇得報”的得意,不由就笑了起來——往日他覺得她沉靜、溫婉、善良、性情好,但昨日聽聞她敢頂撞她姑母,今日又見她如此生動的神情,讓他覺得她也會有脾氣,會動怒,會執著地要別人一句道歉。
他道:“你姑母性子強硬,非要別人依著她;二嬸呢,也不是什麼善茬,有她們做長輩,會不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