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直的腿頓時僵住,望向烏世鑑的目光簡直不可思議到了極點,道:“老四,你到底是什麼來路?怎麼這麼好的運氣?”
烏世鑑一片茫然,歐陽平也不禁嘆道“老四,你可當真讓清汾城的所有男子羨慕死了。”
吳輸臉上仍是露出微笑,道:“佳人有約,恭敬不如從命,你還不去?”
他見烏世鑑仍是呆呆的站著,笑道:“蘇迭姑娘不僅是春香樓的花魁,也是整個清汾城的第一美人,多少鉅富和修士想見見不到,你快快去吧。”
烏世鑑道:“她要見我做什麼?”
魯直摸了摸頭,連連嘆息,道:“你可真是個呆子,你若不想去,不如讓我去算了。”
綠衣女子微笑道:“蘇迭姑娘要見的是這位公子。”
她目光一轉,道:“公子莫非怕我們蘇迭姑娘把你吃了不成。”
烏世鑑嘴角一揚,道:“不怕。”
他心中也十分好奇,不知這名滿清汾的花魁為什麼要見自己,但世上的事,猜是猜不來的,只有自己去了,才見分曉。
他隨著綠衣女子踏出房門,走到走廊盡頭,又踏上木製的窄梯,上了一間小小的閣樓。
綠衣女子將門輕輕一推,道:“公子請進去吧,蘇迭姑娘在裡面等著你。”
推開門,他不禁一呆,他原本以為蘇迭既然是春香樓的第一花魁,所住之處必然比剛才那間屋子更加富麗堂皇,哪知眼前卻是一片素雅。
沿牆放著一個花瓶,裡面插著幾隻微微綻發的白色鮮花,除此之外,便只有一榻,一桌,兩張椅子,不僅是素雅,簡直可以說得上了簡陋。
桌邊坐著一個身穿淡紅長裙的女子,長髮如瀑,輕輕束起,女子以手支頤,臉上卻用一塊淡紅的薄絹遮住,只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
這雙眼睛分外明亮,卻又彷彿帶著淡淡的迷濛,讓人忍不住便心生憐惜。
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香味隱隱傳來,令得烏世鑑皺皺鼻子,他在女子對面輕輕坐了下來。
女子一言不發,似乎在想著什麼心事,偶爾微微蹙眉,越發顯得楚楚可人。
等了半晌,烏世鑑輕咳一聲,道:“不知道蘇姑娘邀我來做什麼?”
女子輕輕轉過臉來,眼中波光流動,輕輕道:“你的身上有妖氣。”
烏世鑑心中震動,面上仍是不動聲色,道:“姑娘說笑了,我是堂堂正正的軒轅帝國男兒,身上怎麼會有妖氣。”
蘇迭眼角微微眯起,形成一個半月牙的形狀,輕笑出聲,道:“你的身上有妖氣,你騙不了我。”
烏世鑑見她一笑起來,滿室生花,心中也禁不住一動,仍是搖頭道:“我不知道姑娘在說什麼。”
蘇迭突然站起身來,束起的長髮驀然散開,紅裙飄動,黑髮如絲,道:“在人世間待得久了,可真是寂寞啊。”
她目光漸漸迷離,道:“那綠草如茵,綠樹如傘,鳥雀鳴唱,山巒起伏的地方,才是我的家鄉啊。”
她轉頭望向烏世鑑,道:“你難道不思念你的家鄉嗎?”
烏世鑑隱隱生起一個念頭,卻道:“我的家鄉便在青巖郡,那又有什麼好思念的?”
蘇迭嘆息道:“你在人世間待得久了,比我還裝得好,幾乎已經象個人了,但是妖怪便是妖怪,就算是裝得再象人,又有什麼用呢?”
她格格嬌笑,眼角卻緩緩的沁出淚珠來,道:“可惜我身為妖怪,卻已經沒有家鄉可以回去。”
淚珠在紅色絲絹上滑落,蘇迭笑道:“我藏身在人間,可人間並不是我的家鄉。”
烏世鑑聽到她親口說出妖怪兩個字,仍是吃了一驚,站起身來,道:“你果然是妖怪!”
蘇迭仍然在笑,道:“我本來就是妖怪,又有什麼大不了的?你不也是妖怪嗎?”
她纖手一指,道:“難得在人世間遇到同類,怎麼不令我唏噓感概,怎能不喝上一杯酒?”
她端起桌上的酒杯,倒滿兩杯美酒,一杯遞給烏世鑑,一杯自己一飲而盡,道:“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想讓自己忘記自己的身份,忘記自己的家鄉,卻怎麼也忘記不了,人世雖好,終究不能暢我胸襟,衣裙雖美,卻哪及得上薜荔女蘿?”
她痛飲了幾杯美酒,突然將酒杯一拋,伏在桌上大哭起來。
烏世鑑此時已經知道她是妖怪,卻怎麼也生不起痛恨和害怕之情,眼見得她嬌嬌弱弱,梨花帶雨,心裡也是一片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