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立新微眯著眼,說道:“依我看,逃出一子可能比較現實,畢竟立文只需要一手棋就可以獲得十幾目的空,在雙方實地相當的情況下,這十幾目的空可能會決定最後的勝負。在反觀白棋的這一根棍子,要想要轉化為實地,幾乎是沒什麼可能,畢竟黑棋的角太堅固了。”
李理的臉色愈加的蒼白,脫口道:“那三兒剛才長出來的這一手豈不是惡手了嗎?”
費立新搖頭道:“也說不上,只要他逃出這一顆白子,雙方的實地還是相當,只是這根白棍子就要受點欺負了,雖然也沒有什麼可能吃掉它,但是黑棋透過攻擊,角部的實地肯定會增長,最後可能還是要透過官子來決定勝負吧,不過立文上午被動的局面倒是找了回來。”
李理鬆了口氣,問道:“聽你的意思,那就是說勝負還早嘍?”
費立新笑道:“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哎,李大哥,我看我兄弟的棋都沒這麼緊張,木森不過是你的朋友,你怎麼顯得比我還緊張呢?”
李理笑道:“跟你說你也不明白,我看我還是省點口水吧。”
“呀,白棋扳頭了”秦思思在一旁忽然輕呼了一聲。
對局室裡,木森在經過十幾分鐘的思考之後,果斷的扳住了黑棋的頭。
“好,好,果然是有些分量,構思不錯,氣勢也足了,只是不知道接下來的手段如何?看來今天我這一趟真的是沒白來啊!”研究室裡,張清弈嘖嘖的贊道。
“這扳頭好嗎?實地大虧啊!”旁邊有人說道。
張清弈搖了搖頭,不以為然的說道:“不就是十幾目的空嗎?很大嗎?我看這中央就不比它小。”
“白棋是想圍中央嗎?不太現實吧?”有觀戰的記者問道。
張清弈看了一眼說話的記者,說道:“我有說白棋想圍中央嗎?兩人對弈,在對手未落子之前,下的是構思,而一旦對手落了子之後,講求的就是隨機而動,應勢而出,現在白棋的扳頭就是一個構思,它是在告訴對手自己的意圖。當然,如果黑棋一味的想吃白棋的這個顆子,那麼白棋在中央成空的可能性就大大的增加了。”
微微的頓了頓,張清弈又接著說道:“如果換了我下,我也會選擇扳頭,黑棋剛才的那手靠斷多少有些無理,怕是求勝心切了吧?”
旁邊又有人說道:“可是我剛才跑了一圈,大部分的人都說是黑棋好啊。”
“哦?是嗎?”張清弈眉毛一挑,淡淡的說道:“還是接著看下去吧,依我的看法,不出二十手,好壞差不多就能判斷出來了。”
張清弈話音剛落,費立文便一手吃住了白棋的那顆殘子。
輕輕的搖了搖頭,張清弈一臉的失望,隨即便起身離座,向門外走去。
“張先生這就要走了嗎?這盤棋還沒有結束啊!”經過李理身旁的時候,張清弈被李理叫住了。
張清弈停住了腳步,輕輕的笑道:“在我看來,這盤棋已經分出了勝負,雖然你們可能覺得我說的懸乎了一點,但我確實是這麼想的,當然,我這說的只是棋的內容,最後的勝負還是要由對局的雙方來決定的。”
李理皺了皺眉,問道:“張先生的意思我確實是不大明白,那麼就依你所言,這勝出的一方又是誰呢?”
張清弈看了一眼費立新,複又對秦思思笑了笑,卻不在說話,轉身兀自離開了研究室。
李理看著張清弈離去的背影,不解的問秦思思:“哎,這家夥到底在搞什麼名堂?他的意思是說三兒輸了嗎?”
未等秦思思回答,費立新在一旁鬱悶的說道:“他的意思是立文輸了。”
李理呆了一呆,問道:“你剛才不是說黑棋好嗎?”
費立新搖頭苦笑道:“我剛才確實是這麼想的,可是仔細的算了一下,又發現不是這麼回事,從實地上看,立文現在確實要領先一點,但白棋在左邊還有一個二路透點的手段,這一點可以使白棋在左邊豎立起一道外勢,在加上剛才的這一扳,原來看上去根本不可能成空的中央,現在倒成了白棋的聚寶盆了,更搞笑的是,上午的時候立文還差點在中腹成空,就這麼一會兒,滄海變桑田了。”
李理仍是有些不解,問道:“我畢竟是個業餘的,說我看不出這樣的棋也就罷了,可張清弈看出來了,你也看出來了,小費不可能看不出來吧?他為什麼還要這樣走呢?”
費立新仍是苦笑:“我相信立文現在也已經看出來了。”
秦思思看著愈加糊塗的李理,解釋道:“高手與低手之間的區別就在這裡,高手可以在第一時間感覺到對手的意圖,從而使之化解,而低手往往在對手的後續手段之後才能發覺危險。我和大費與張清弈之間的區別雖然不能說是高手和低手那麼大的差距,但對棋形的感覺和對對手意圖的體察,確實要比他慢上一拍,而這一點也就決定了我們之間的差距。”
李理問道:“有這麼懸乎嗎?”
費立新說道:“是,秦姐說的對,剛才我比張清弈的反應就慢了一拍,而這慢一拍就使我做出了錯誤的判斷,在棋盤上,危險之所以成為危險,那是因為你沒有能力提前的去預判它,反之,危險也就不能稱其為危險了,這是一種天生的嗅覺。”
李理聳了聳肩,說道:“我還是不太明白,天生的嗅覺?應該是屬於棋手與生俱來的天賦嘍?”
秦思思回答道:“算是吧,後天的鍛煉不大可能培養的出來。”
費立新接著道:“是啊,不然的話,我也該拿幾個世界冠軍了,也輪不到李正選一個人在那風光。”
李理搖搖頭說:“錯,大錯特錯,我也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天才,但我更相信這些天才之所以成為天才,那是他們透過不懈的努力和奮鬥得來的,沒有什麼人一生下來就可以成為天才的,李正選是這樣,張清弈也是這樣,而大費你也同樣如此,說到底,絕對是你不夠努力。”
李理說這一番話的時候,意氣風發,神采飛揚,而秦思思在一旁竟看的痴了,聽的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