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魚回答道:“不是這樣的,如果是正常的輸贏那也沒什麼,只是這個專吃大蝦是個潛水的,棋力比我高出很多,贏就贏吧,可是他嘴裡還盡說些尖酸刻薄的話,啊呀,不說了,總之我是氣的要命,快說,你到底幫不幫我?”
木森知道林之魚說的所謂潛水一詞,是指那些棋力有了一定水準而又偏偏喜歡冒充低手的棋手,他們往往喜歡屠戮低手的大龍或者是以一些極端無理的招數來戲弄對手。
木森笑了笑,手指飛快的敲擊著,問道:“那你要我怎樣幫你啊?我還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水平呢?你先說說你們昨天對局的情形吧。”
林之魚說道:“我昨天一上來先佔了四個角,這個專吃大蝦卻在天元搭了一朵花,後來我又佔了邊上的四個星位,他也沒理,又將那朵花走成了一個口字,走就走吧,他還說什麼口大吃四方,又說什麼他明天改個名字叫專吃大魚,你說氣人不氣人?”
木森奇怪的問道:“改成專吃大魚?這是為什麼?”
林之魚回答道:“笨蛋啊你,我叫林之魚嘛,這麼明白的意思你都不懂?”
木森道:“好了,我幫你,不過你要先找到他,先和他下一盤,我看看他的水平到底是什麼樣的,如果真是碰上了一個高手,我可也不敢說一定能幫的上你,盡力而為吧。”
林之魚高興的說:“好,你答應了就行了,我今天總算可以出一口惡氣了,你等著,我去找他,剛才我還看見他跟人下棋來著。”
不出木森的所料,這個專吃大蝦果然是一個高手,以木森看來,他至少有業餘五段的水平。木森很奇怪,為什麼這樣的一個高手會喜歡‘潛水’?在他看來,這種無意義的殺戮和貓抓老鼠似的戲弄,已經失去了對圍棋和棋手應有的尊重。
林之魚和專吃大蝦的第一盤棋已經進行到了中局,林之魚已經被對手層出不窮的手筋弄的頭昏腦漲,她不停的向木森發出求救的訊號。
木森見這盤棋已經是沒有任何挽回的希望了,他決定出手教訓一下這位仁兄,但是現在的問題是,兩人下的是快棋,他沒有時間把每一手的正確走法都告訴林之魚。
木森沉吟了片刻之後終於是想出了辦法。
木森在密談窗裡對林之魚說道:“好了,這一盤你先認輸吧,下一盤應該是你執黑現行,你第一手不要走其他的地方,一定要落在天元上。”
林之魚提出了疑問,在她想法裡,佔角應該更有把握一點,她也考慮到了時間上的問題,同時也不願意每一手棋都用木森教她來下,她更希望的是關鍵的時刻,木森提醒她一下就可以了。
木森解釋道:“你別小瞧了對手,他至少是個強七段,以你的水平根本無法和他抗衡。如果你們的水平相差不遠的話,這招還管用,可是你們現在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每一步都不可以走錯的。”
林之魚顯然是有點洩氣了,說道:“那怎麼辦呢?你不可能每手棋都告訴我啊?幹脆我踢他下線吧,雖然不能在棋上贏他,也算是出了口氣。”
木森笑了,說道:“你別急,我有辦法對付他,剛才不是對你說第一手要走在天元嘛,接下來就好辦了,無論他走在那裡,你都要應在和他落子點的對角的相同的地方。”
林之魚問道:“這是為什麼呢?”
木森回答道:“這就叫模仿棋,是高手和低手對局時縮小差距的最有效的辦法。”
林之魚高興的道:“啊呀,那我早這樣下,就不會輸的這麼慘了,這麼好的辦法你為什麼不早和我說呢?”
木森說道:“這個模仿棋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簡單,有一種方法很容易就可以破解的,不過現在沒有時間和你說這些,等棋下完了,我再詳細的向你解釋。你現在掌握了這種方法後還有一點要牢記,就是在他落子後,一定要過一會兒再落子,因為在關鍵的地方,咱們需要時間來及時的變招,這樣話才有可能贏他。”
木森和林之魚在密談窗裡說話的時候,林之魚已經沒有在棋盤上落子了,等兩人結束這次小小的密謀之後,也正是系統宣佈林之魚超時被判負的時候。
專吃大蝦沒有預感到即將而來的失敗,他很樂意的接受了林之魚再次的對局申請。
一切都如木森的意圖進行著,他知道專吃大蝦不會很快的就使出對付模仿棋的辦法。高手和低手下棋的時候,永遠會有一種思維慣性,在他們的眼裡,老鼠永遠是老鼠,即使是一隻戴了貓的面具的老鼠,它也仍然是一隻老鼠,它永遠也不可能變成一隻貓,而他們才是真正的貓,一隻可以將老鼠玩弄於股掌的貓。在這樣一盤實力懸殊的棋局裡,他們是真正的主宰,他們可以選擇是瘋狂的殺戮對手,還是盡情的玩弄對手,這裡是他們的世界,對手無助和絕望的神情就是他們最大的動力和最好的報酬。這樣一種酣暢淋漓的快感讓他們無法拒絕。
木森微微的笑著,棋盤上的局勢很平穩的進行著,對手仍然是不緊不慢的玩著,他也不急於變招,他在等待著,等待著一招制敵的機會,他相信,變招的那一刻,對手的臉上一定寫滿了驚訝與絕望。
忽然間,木森有了種很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無所適從,他不知道自己哪裡出了毛病。
這種感覺讓木森心裡有些煩躁,他端起杯子起身去倒水,扭頭的一瞬間,他瞥了一眼牆上的鏡子,那裡清清楚楚的印著他那張急切和略帶一絲狡猾的臉。
木森啞然失笑,摸著自己的臉坐了下來,輕輕的問自己:“我這是怎麼了,難道我也想做這樣的一隻貓嗎?我怎麼有些變了呢?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