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耳根紅成這樣?”景二訕笑道,“六根清淨,離登天一步之遙的謫仙,也會做春夢嗎?”
耳邊有熟悉的撲扇聲,他頓地一起,空曠的船板上落下一隻鷹。
極靈敏的視線使得他在還未完全墜落時就捕捉到了充盈的信筒,然而近鄉情怯,他猶豫了一會兒,才一圈一圈解開纏在它腿上的線。
記得當初許多人質疑。
“猛禽送信?”魏潛雲將信將疑,“好吧,你馴服了它,想做什麼是你自己的事。斷了腿的獵鷹如果不是你抱回來,即刻就會被斬掉翅膀。”
這鷹通人性,天涯海角彷彿冥冥中有指引,指個大概方向,總能尋見在哪。
只是再怎麼尋,也是延遲了許久的訊息了。
這不是,連怒意和斥責都姍姍來遲。
第一句話還充斥著剋制,“到哪了?”
用鼻子去想都知道那人氣瘋了。
第二句話,只有冷冷一句,“滾回來。”
言簡意賅,力透紙背,恨不得將刀背懟到臉上。
他哽了一下,氣血上湧,漫過了整張臉頰。
他手指在滾上面摩挲了三下,一閉上眼,眼前情不自禁地重現那人在罵這句話的語態,膝蓋微微曲了曲,良久,低低罵了句髒話。
複雜而曲折的籌謀下,陸揚終於如願以償把自己關進了小號牢房。
原本可以不住,但秉持著攻人先攻心的“勸降”精神,他還是順勢留了下來。
他抱著膝蓋,對著視窗攀援的一束淩霄花出神。這花花期在五月,許是地氣暖,竟剩幾朵還沒有凋零。
“哥,你還好嗎?”
他沉下心緒,微笑著說:“我很好。”
宋舟鼻子又酸了。
“想來有些愧疚,只顧著自己,沒和你報過信,擔心了吧?”
宋舟猛地搖頭。
他有些不知從何說起,過去不好言說,近況無從談及,還要避著隔牆有耳,只能隱晦地換個眼神。因為長久未曾對話的陌生感橫亙在中間,卻並不讓人感到窘迫不安。
他想問,你們為什麼在這裡,門外是否有救兵,過得好不好,是不是很辛苦,還想說對不起。
他怎麼對誰都說對不起。
陸揚咳嗽了一聲:“書讀得怎麼樣了。”
“啊?”屠狼少女終成土匪,她茫然丟掉撿來防身的一根又粗又直的直筒圓棍,站起來轉了一圈,慚愧地發現渾身上下沒有一件東西能和讀書人扯上關系的。生怕被抽查背詩,她只好皺著鼻子說,“不怎麼樣。”
“行了,”陸揚勾了下唇角,“先把你送出去再說吧。”
他原本要去折葉子吹笛聲,不知怎的折下一小簇花。
“挺好看的。”宋舟探頭來看。
外觀像喇叭一樣,鮮紅色,握在手裡有種濃烈的美感。
她個子不夠高夠不著,覺得漂亮於是伸手討要。不料,一項很慣著小孩的陸揚居然不給。
他喃喃自嘲了一句,反正也留不到那時候雲雲,還是用幹淨的絹子將花簇包起來小心翼翼地收好了。
宋舟看見,被隱藏的很深的擔憂和敏感多思齊齊為這簇花讓步,淺淡的紅暈爬滿了脖頸和雙頰,只剩下了似是而非的一點點期待。
她想到了一月前催他們南下的那封信。
極其霸道篤定的語氣,溢位紙面的佔有慾。
我哥可能真的要有嫂子了。她呆呆地想。
哇一百章了,從來沒想過能寫這麼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