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均聚焦過來。
陸揚不解其意,迎上眾人目光,有種無言的緊張但還是說:“我養父已在三年前過世。”
不知怎麼的,他覺得除了他和魏逐風在外的全部人提心吊膽地長舒了一口氣。
“您肩背上有胎記嗎?”
陸揚說:“我不知道。”
丟了孩子的人,也許一生都在對著不同人,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問著同樣的問題。
陸揚不知道是否任何臉上有明顯標識的人都會有此一問,他是大海撈針下的例行問詢,還是精準狙向的歪打正著?
至少現在,他仍舊沒抱有太多期待,僅僅只是覺得有趣和好奇,只能遺憾地潑了一瓢冷水:“沒人對我說過我身上有胎記,興許是沒有吧。”
路員外也只是碰碰運氣:“這樣。”
他善意留宿,楊紹與人接觸過自告奮勇帶路。
陸揚仍回想在這一場荒唐的亂局,說不清是否失望,反過神來卻突然發現魏逐風已經有很久不曾開口了。
他提著一盞小燈,看見身後的影子,心跳得比方才的全部時刻加起來都要快。
他不想給外人聽見,聲音壓得極低,顯得有些抖:“怎麼了?”
楊紹轉過拐角,帶著明亮的光源一步一步走遠,陸揚被吸引視線,偏頭跟隨,可很快又轉了回來,被拽進了一個很輕的懷抱裡。
“你有想過自己的親生父母是什麼樣的人嗎?”
他才放下的幻想又重新被高明的獵手用誘人的魚鈎高高吊起。
陸揚很認真地考慮過,才慎之又慎答了這個問題:“很小的時候。後來有了我爹,我師父,任何說想親生父母的話都挺忤逆不孝的。”
“我不信你在乎這個。”
“我的確不在乎,”他在懷裡笑,感覺胸口相連的位置在微妙共振,“但是多令人傷心啊。”
撿回來的小孩不僅不感恩戴德,還念念有詞要尋親,定然要遭人白眼。但是想念難以控制,油然而生。他逼迫自己強制性地清除了這一項選擇,後來就真的不再想起。
令人傷心的事,是不可以做的。
魏逐風雙手環住他的腰,說:“可是我想過。為什麼我的母親會和她的族人失散,為什麼會被賣進青樓成為舞姬,為什麼會被送進宮,是主動的還是被迫的。在我編造的故事裡,我從來是被人放棄的那一個。這麼多的為什麼,要麼是自私自利,唯利是圖,要麼是人性涼薄,親情淡漠。我不盼望找到放棄我母親的族人,血脈是最累贅無用的東西。”
“但是今天我忽然覺得,如果是你的話,好像也沒有那麼不可原諒。”他低下頭,離體溫的距離更近,懷裡抱得更緊,冷靜漠然得面無表情,“我在想,你會高興嗎?”
“如果你高興,就找到他們。如果這群人不好,就殺了他們。”
陸揚動了動,心緒起伏環抱住那一截腰,殺氣騰騰地笑了一下。
真好,他親自養成的一棵樹,一縷風,一片荊棘。
壞話說在前頭,魏逐風伸手在他右肩上點了點,幾不可察呢喃道:“你也許看不見。”
陸揚從共振的胸膛裡抬頭,驀地止住了呼吸。
魏逐風用氣聲說:“這裡有一塊胎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