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揚心念一動,揣進袖子裡放好:“出去後給陳老看一眼,我替你收著。”
“蠱毒和蠱蟲不同,身死蟲滅,無藥可解。”魏逐風沉沉看向他,“你很怕死嗎?”
“是啊,我不想和你同生共死。我怕你死在我前面,到時我找誰算賬去。”陸揚像玩笑似的說,聲音微微顫抖,“反之亦然。倘若有一日黃泉枯骨,一山谷仰躺著白骨的紅色腕線,你能認得出是誰和你綁的生死情緣嗎?”
分不清是誰先闔上的眼睛,陸揚感到自己蹩腳地揚起頭,只輕輕碰了一下,聽到混亂的鼻息。
他原本更想要咬一口,氣狠了卻發現根本下不了手,無法動用任何粗暴的手段去威脅。
他推開兩步,把自己的刀遞到人手上,忿忿不平:“做出這樣的事,也可以得到獎勵嗎?”
“可以的。”表現優異的學生原本專注地凝視著他的嘴唇,聞言抬手,擦掉了他臉邊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的一道血痕。
“等一下。”陸揚轉身。
拜先前眼盲所賜,他的耳力算是徹底練成了。洞xue空氣穿鳴聲不斷,偶有嘈雜,他竟還能捕捉到極為輕微的一道腳步聲,頓時冷汗頻出。
驟然間,暗xue中湧動罡風!
抬眼一瞥,只夠看到了身法調動到極致的一個幻影。
陸揚被人推開,後背陡然砸了下地,瞬時間翻滾至角落,隨後點火,照亮,拔刀,一串動作一氣呵成。
他眼前劃過刀光,撞上氣勢逼人的萬千腥風,只在一瞬便被撞開!
梁康權的掌風注滿了怒氣,一掌一掌,如同極烈的罡風,刀刻斧鑿般朝人面中襲來!
相似的掌風,倘若第一次第二次面臨之下必定逃無可逃,那若是第三次第四次呢?
此前多番挑釁,不如說是挑戰。
戰前,誰一定就能分得清輸贏?
魏逐風並不驚慌,反手用陸揚提前預料所給的刀接下每一擊。
這老太監,早在他們入明盤殿時就做好了準備,引君入甕,守株待兔,以逸待勞,真是好耐心。
梁康權腳下一個旋步,給後生留了個缺口,他似乎是看出了腹誹,一面接著刀招一面輕松地答道:“我就是要在先帝面前解決了你!”
陸揚像是聽見了什麼絕頂的笑話,立即朗聲回過去:“先帝的墳早就被人挖啦!”
他兒子親自鞭的屍,在我面前。
梁康權怒目圓睜:“你敢!”
陸揚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踟躕著爬起來,驚奇於他對於此事一無所知,忽然肩上猛地一疼,打斷了他這番一邊找死一邊大言不慚的宣言。
原是飛起一掌,蓋在了魏逐風肩上,傳來一陣悶疼。
梁康權神秘一笑:“同心蠱?這可是損人不利己的好東西啊。”
陸揚慘烈一笑:“可不是嘛。”
洞xue狹窄,能避讓的地方不多,有好幾次那掌風明擺著要落在陸揚頭上,卻不知為何,到了跟前勁道無由地有些軟綿。
勉力支撐不了太久,要麼逃走,要麼找新出路,這番發現……值得一試。
他刻意激怒,“這哪是在下敢不敢的事啊,分明——”
“找死!”
此話一出,梁康權不再與他客氣,劈頭蓋臉地又是一掌。
這回陸揚可沒有力氣和他正面對上了,貫徹了當下成為廢柴的正確宗旨,掉頭就走。
他故意將剛才的發現多試探了幾下,果然還是如此。
這棺材所葬之人,對梁康權而言有格外特殊的意義。連在木頭上留幾道痕跡他都不捨得,親暱得像是情人的低語。
心下了然後,陸揚便無恥地繞著那黑沉沉的大棺木走,風刃一次次從身周割過,未曾傷及他分毫。
梁康權氣得青筋直冒。
梁公公抓起藏在石壁後的掃帚,鷹隼般剜了他一眼。
陸揚冷汗直出,心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