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些什麼好呢?”陸青嵐嘟囔著。
他逛集市的次數寥寥無幾,上回在玄水城,為了不知不覺將魏逐風帶到陳老面前檢查他的鈴鐺,根本沒有集中注意力去看那些可愛的小玩意兒。
“鐺——鐺——鐺——”
魏逐風豎起耳朵,沉穩道:“是打鐵的聲音,去看看?”
陸青嵐從兔子籠裡抬起頭,疑惑地抬頭望著他,末了,他笑著說:“好啊。”
村中信仰是茶花,這家又偏又破的小攤口居然掛了一串雪白的鈴蘭。
打鐵鋪的老闆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他見著二人進店,也不招呼,只一心望著手中爆裂的火花。
他自右耳到下巴處有一道駭人的疤,似乎由多道傷口造成,既有著灼燒的焦黑,也有著刀光一點點剖開的鈍痛。
陸青嵐找了個地方坐下,手邊觸控到一件鐵器,他眯了眯雙眼,辨認出:“彎刀。”
店家打鐵的雙手微不可察地停滯了一順。
“有何特別?”
“最早的彎刀太輕,不太趁手,幾百年前經人改造,變成了劈砍型的刀,對使用者的要求很小,而且非常適合馬上沖殺。沒想到,在遊牧民族並不興盛的北巍,還能看到這樣的刀。”
魏逐風輕輕眨了眨眼:“直刀和直劍呢?”
“中原人多用,且更為厚重。刀是單刃,易學難精;劍是雙刃,武林門派中有大家傳承的弟子,從小打基礎的話也許更適合。”
魏逐風豎起耳朵:“弓和弩呢?”
“弩比弓快,穩定穿透,速度高殺傷力大,但射擊速度是硬傷,難以應對全力奔襲的戰馬。軍中的用法,是設立專門的弩箭營,一排射擊完,輪轉下來換成早就準備好的第二排。弩手比弓手更容易培養,耗費巨大是那一架如同怪物一般的巨弩。”
他一股腦地倒了出來,沒有避諱軍中事宜,魏逐風也沒有問。
陸青嵐不急不慢從另一邊的袖口摸出那支已經削好的竹笛,胡亂吹了兩句,尊敬地叫道:“前輩。”
刀疤臉嘶啞著嗓子:“當不起。”
“前輩的箭簇上彷彿刻意抹上了一些黃色的塗料,是哪位客人想要做舊的款式,還是你想讓他看起來早已經生鏽了呢?”
“不關你的事。”
刀疤臉從他手上奪走那支箭。
陸青嵐好脾氣地笑了笑:“這是鋼材。”
“……”
“從青銅到鑄鋼,再到您手中這件兵器的鍛造,都不該是棗榆村能夠擁有的技藝。不,再誇大些,南昭最頂級的鐵匠也沒有這樣的技藝。”陸青嵐垂眸,“傳聞數十年前,燈絳閣廣發密令,在中原尋找一位叛逃的弟子,名叫榮稜,他為情所困,曾效忠於北巍長公主,一力攝政……”
魏逐風緩緩睜大雙眼。
“住口!”
陸青嵐將他的竹笛咬在唇齒中,含糊而低沉地說:“我無意置喙您的私事,只是我們家小朋友似乎找你有些事,我們都不能在此處耽擱太久。”
他吹起一首悠揚的旋律,然而曲風忽而一轉,帶起一陣凜冽的殺氣,黃沙遍佈,血霧蔓延,撲面而來,號角吹起,大戰一觸即發——
頓時戛然而止。
榮稜的手輕微地抖動了一下。
是破陣曲。
男人拿起錘子,不要命地向一塊通紅的烙鐵砸去,每一聲巨響都轟隆隆撞擊著陸青嵐的心髒,火花四濺,落在人的皮肉上,散發出一股焦糊味。
末了,他將砸彎的錘子猛地一扔,絕望跪倒。
刀疤臉眼神一片虛無,湊在他的耳邊喃喃道:“你還不是一樣?為人賣命,就這樣令人上癮嗎?”
他驀地站起,像鷹爪一般勾陸青嵐的手臂,如同追魂奪命的惡鬼,終於找到了宣洩怒氣的物件,咬著牙含糊不清地說:“陸大人,我聽說,你可是中途調轉師門,棄文從武的啊!”
陸青嵐驀地站起,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將刻有青銅紋的鈴鐺放在了榮稜手上,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隨後溫和地攤開了魏逐風的手掌,交出了那支竹笛,沒有分毫眷戀地掀起門簾,一溜煙出去了。
日常小魏:星星眼)你怎麼什麼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