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陸公子一晚上賺了好幾個銅錢,拱著手向大夥道謝,一片歡聲笑語後,人群散去。
烏泱泱的人走完,剩下一個站在那的。
魏逐風沒頭沒尾地問:“他真的得到封賞了嗎?”
陸青嵐摸著籬笆,站了起來。
“後來呢?”少年執著地問。
“後來啊,那小將軍拿著聖旨北上,日複一日給朝廷打仗,打得久了,難免會輸。民間就傳,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到底是傷仲永。於是小將軍就想,唉,這功名利祿也不過如此,要不還是辭官吧。他剛遞上辭呈,就死在了戰場上。屍骨化作了一攤鎖鏈,牢牢地綁死在沙漠裡的石壁上,永世不得安寧。臨了,偶有人路過,竟能在風中聞見絲絲作響的鐵鏈聲,骷髏一名就是這麼來的。”
魏逐風默了一會兒,道:“你要是講了這個結局,肯定拿不到賞錢。”
“故事講一半就足夠了。累世負債,牽絆纏身,也算死得其所。”
陸青嵐對他說死得其所,可彼時的魏逐風不懂得這個詞的含義。他只是有種隱秘的預感。
從慌不擇言的雪夜奔逃,到不敢直面的神殿祭典。
從不敢當面送出的生辰禮物,到不可以承諾的誓言。
他所有的欲言又止,閃躲目光,不安睡顏。
冥冥中似乎早已給出了答案。
“老太太講被刺殺往事的時候,你沖我搖頭,是什麼意思?”
“你真的認為刺客是你哥哥派來的?”
“不認為。”魏逐風直截了當地否認,“但我也沒有證據,指證他沒有草菅人命。”
“我也一樣,我不清楚其中的細節,自然不能只是抱著解開心結的心思,胡亂各打五十大板,”陸青嵐說,“我也不是無所不能的啊。”
魏逐風詫異道:“你為什麼這麼想?誰也沒覺得你無所不能。”
陸青嵐好不容易營造的如同秋風掃落葉般的惆悵瞬間被掃蕩一空。
他鬱悶地拖著下巴看著少年,不禁想著這副從不傷春悲秋感時傷懷的腦袋裡都裝了些什麼。
“我會努力跟上你,直到你變成姜滿那種笨蛋,也不用操心下一段路該往哪個方向走。”
“姜滿是誰?”
“是我同窗,一個麻煩的累贅。”
“……這是什麼好話嗎?”
二人不對視還好,魏逐風一看見陸青嵐的眼睛,就忍不住笑出聲,真正的喜怒形於色。
走到哪步算哪步吧,他想。
“回去吧?”陸青嵐輕聲道。
魏逐風剛想應聲,遠遠看見一個骨骼瘦小大約七八歲叫作少少的小女孩,躊躇著朝這邊靠過來。
她將手藏在身後,猶豫了好一會兒,噔噔噔跑過來,堅決地將一朵小花插在了陸青嵐發間。他猝不及防閉上眼睛,任由小姑娘動作,彷彿在接受最高等的贊賞。
引用南北朝佚名《木蘭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