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確定地做了這兩個字的口型,用幾不可察的氣聲呼喊道。
陸青嵐在他手上又拍了拍,“別怕,有我在。”
你放火燒山的時候有我,滾落山崖我也能給你救回來。
少年顫抖著身軀,將臉埋在他掌心中,又深又重地咬了一口,像是心中一塊重石終於塵埃落定。
其實怎麼會認不出來呢?魏逐風有些委屈又玩笑地想,你瞞得也不好。
陸青嵐“嘶”了一聲,條件反射,沒輕沒重地往他臉上摑了一掌。
有點火辣辣的疼,但是魏逐風沒有出聲,問心有愧般生生受下了。
翌日清晨,他們告別婦人,前往玄水。
兩人各自戴著一頂鬥笠,用假路引順利混過了排查,在城中一間客棧安頓下。
魏逐風在一家店鋪定好了馬匹和弓箭,付完錢便看見陸青嵐躲在角落裡在與一位說書人交換訊息。
他湊過去聽了一耳朵,果然獲取到了他感興趣的情報。
據聞四五日前南昭軍忽然發動奇襲,由海晏清率領的部隊行跡詭譎,暫先拿下一城。
緊接著北巍卻如同忽然得到線報一般緊急將邊防加固,太子魏潛雲親自率軍,堅守陽關城。兩軍僵持不下,各有勝負。
接下來這場戰役將走向何方,恐怕就是要看誰能夠搶先調動周遭城池的軍隊。
姜滿居然成了。
魏逐風原先並不對這位嬌生慣養的小少爺抱任何指望,只是當時情況緊急,死馬當活馬醫地走了這一步棋,真是沒想到。
他也沒有想象中那樣廢物。
魏逐風難以覺察地又碰了下心口的硬物,感到安定許多,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把這塊燙手的兵符送出去……
他一邊思忖,一邊將目光落在了陸青嵐拖著地的衣角,又黑又髒,怎麼都看不過眼。
他的弓還在換弦,需要一會兒才能好,於是魏逐風將陸青嵐推進了鄰家的成衣鋪,把錢袋丟在了掌櫃面前,言簡意賅道:“挑。”
陸青嵐:“……”
他難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看起來有那麼拿不出手嗎?”
魏逐風的眼神已然說明瞭一切。
這怎麼不算尊師重道呢?
陸青嵐勉強把自己說服了,很為難地選了幾身白色綠色的衣服,走進內室上身試了試。
掌櫃是個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無論他拿哪一件都是不住的稱贊。
陸青嵐笑了一下,問他:“有無織花緞?”
掌櫃神色一變,穩健地應答道:“那是江南夏令時興的料子,如今快入冬,自然用不著。”
“無論什麼不合時氣的寶貝,冬日也是要開花的。”
陸青嵐淡淡地說完,從袖口遞出一塊花紋極為低調的令牌,嚇得掌櫃當即跪了下來,顫巍巍道:“不知宗主大駕……”
陸青嵐平靜地豎起手指,像貓一般極低極低地吩咐著:“替我向寨中傳一封信。”
“好好,您說。”
“我現在暫時安全,和……”陸青嵐咬了下嘴唇,恍若毫無停頓一般行雲流水地把人賣了,“和北巍小殿下魏逐風在一起,初定的路線是一路向西,終點是陽關。
“他腰上掛了個鈴鐺,形跡可疑,我需要確認,這是不是我尋找多年的雙生鈴。我已經故意向他透露了前線戰況初定的訊息,他應該不會那麼著急動身。請陳老在後日前抵達,我會設法拖住他。
“最後,替我將寨中那把弓帶過來。”
“哪一把?”掌櫃面露疑色。
陸青嵐眸光閃了一下,透出些殘忍的溫柔,一字字說:“我熔掉望山的部分劍鞘,鍛造了許多年的那一把,名字叫穿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