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冉……公主殿下。”
查理的語氣，竟然有底氣不足的意思！
他將託盤放到她床頭的櫃子上，然後轉了個身，本想行禮，但腰怎麼也彎不下去，手也像吸住似的貼在雙腿兩側，分都分不開。
他自嘲一笑：自己也有這種時候呢！
用了幾秒調整心情，他終於開口：“那本書，我們自作主張把封面和被碰過的那一頁以及捲起的邊角切掉了，做了新的，如果您不嫌棄……”
“別這樣查理，”她的身體起伏了幾下，雙眼緊閉，“聽著不舒服。”
雖然她這麼說，但查理還是稍稍感到輕松——她總算是說話了，這也算是一點進步吧？
其實，從查理說“那本書”開始，她的注意力就已經開始集中了。
“對不起。”現在這裡沒有人，查理半低著頭站在床邊，“如果我不回來，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不是你的錯。”她平淡地回答。
這句話讓查理將接下來的字句全都嚥了回去：她都這麼說了，他再說什麼也沒用了吧？其實，這是他最害怕的回答，這要這一句，就可以結束接下來一切性質的對話。
“殿下，查理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查理的離開也脫不了幹系，這一點，查理還是明白的。”
“沒有，你只是擔心而已，誰都沒想到接下來的事，我也忘了老師會過來，沒辦法啊！”誰讓自己大意了呢？自從遇到他們，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忘記了自己本該做好的事，這一切，都是報應吧？因為自己沉迷在那樣的生活裡，所以才會被這麼懲罰。
“殿下……”查理越來越慌，她一直說與自己無關，那也是不是說，自己的話也與她無關？她根本不在乎？
“既然您這麼說，查理也沒有辦法，”還能怎麼樣？她根本沒打算振作。雖然知道沒有用，查理還是咬咬牙問了一句，“書怎麼處理？”
這就是丁所說的運氣吧？
她突然哭了，毫無預兆，頭埋在雙臂裡，絲毫沒有聲音。她在矛盾著，不知道在掙紮什麼。
查理像是看到了希望，再次喚了一聲，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但查理一直在一旁等著，他預感有事情，有轉機的發生。
終於，五分鐘後，她抬起頭，將眸中的怯懦隱埋起來，“我可以相信你們嗎？即便是，已經沒用了，也可以相信你們嗎？”
“是的！”
鄭日冉盯著他的眼睛，但是，這是她絕對無法輕易相信的，不管那目光再怎麼堅定。
沒用的，再怎麼掙紮也沒用的。不過，沒關系吧？不是還有一個嗎？重要的東西，還沒有完全失去，所以，只要接下來小心的話……還是不甘心，不想就這麼失去，不想讓最憧憬的人……但是不是已經切掉了嗎？但是，切掉的話，也不一樣了啊……
唯一可以稱之為理由的，是什麼？因為這樣，太難受了……其實，她一直在掙紮，一直想逃避，想找盡一切理由，但又實在不願放棄，這麼矛盾著。這次查理這麼做，是讓這兩條路都更清晰了一點，她也只是發揮了本能。
她還沒強大到可以在任何情況下做出冷靜的判斷。
“戰況如何了？”只有這個了，原諒我……
如果，再無情一點，會不會不用那麼痛苦……呵呵，真是骯髒的想法！一瞬間冒出這樣的念頭，讓她的心髒都感到不堪。
“丁判斷，我們大概堅持不了多久，如果能引到南面可能會好一點，但是實際做起來還是太困難。”他也快要混亂了，只能是問什麼答什麼，畢竟他也明白，自己跟不上她的思維。
“明白了。”她緩緩移動著，查理不禁心頭一驚：再沒有力氣隱藏的眸中的陰霾，竟然如此沉重！
她打算從床上下來，但是不小心瞄到了櫃上的書……還是，不甘心，很不甘心，說起來，也是因為自己當初那麼過分的想法才……對了，這本就不應該是自己的，本來就……
但就是止不住眼淚啊！
“殿下……”查理伸出手，卻停在半空，不知道該不該觸碰這個玻璃一樣的孩子。
說起來，連眼淚都是犯規的，明明是這樣……
“查理，我……”本來想說“我不行”的，但不知為什麼說不出來，“讓達爾泰帶你們去戰場吧。”
查理只是行了禮，沒有應聲，她看起來太脆弱了，似乎連聲波都可以將她震碎。
木料碰撞的聲音之後，她倒在了床上，床單被抓出一道道的褶皺，她想出聲，喉嚨卻像是被卡住一樣，連氣息都很難自由出入。
另一邊，煙霧彌漫的戰場上，又多了三個黑色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