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把所有的事實公之於眾而已,翟湛英,你如果沒有做錯事,那你害怕什麼?”
他說完直接結束通話電話,對所有陌生來電都開了免打擾。
翟湛英也好,姜崇文也罷,人人都說他不懂生意場上的事,姜以寧的確不懂那些暗箱操作,但他懂多行不義必自斃,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那些翟湛英看不起的普通人,也可以凝聚成巨大的力量,姜以寧永遠站在弱者這一邊。
在調查瞭解到翟湛英隱瞞的許多事情後,姜以寧也為自己曾經享受過這些沾著血淚的金錢而生出巨大的負罪感。
既然選擇了發聲,他就會跟進到底,負擔起應當的社會責任來。
翟湛英剛打過電話,翟弘禮也派人來請他。
姜以寧來到集團的董事長辦公室,辦公桌後,鬢發蒼白的老人戴著老花鏡,眉頭緊鎖,半晌才抬頭看向他:“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抱歉。”
姜以寧低下頭,話裡卻並沒有多少真正的歉意,背脊仍挺得很直:“我有必須這麼做的理由。”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失敗了怎麼辦,如果我選擇保翟湛英呢?”
翟弘禮語氣慍怒,啪地放下手中厚厚的檔案,姜以寧抬起頭來,迎上他的目光:“我相信您是講道理的的人,也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公義。”
簡直天真,完全不知天高地厚!
翟弘禮只感覺又好氣又好笑,偏偏對姜以寧發不出火來,因為他心裡也清楚,這次危機說到底是翟湛英自作自受,是他識人不清、教子無方。
姜以寧能把這次的事鬧得這麼大,逼得翟氏不得不棄車保帥,其實還有運氣的成分,剛好撞上了風口。
翟湛英原本的保護傘人走茶涼,所以從他想開發西浦那塊“地王”開始就一路被卡,重新打通關節自然少不了賄賂,早就被新上任的大領導盯上,作為政績的一環,就等著找機會發難呢。
至於其他牆頭草,有利可圖時為利而來,現在都自顧不暇了,哪裡還會管他?
證監會立案調查,法院凍結翟湛英名下財産,多名公司高管涉及財務造假、挪用資金,連審計機構也被處罰,看上面的口風,大有要把這事辦成“鐵案”的架勢。
翟弘禮當年在最煊赫時急流勇退,就是因為樹大招風,後來嚴厲地教導養子,要懂得腳踏實地,要記得來時的路……
可是翟家太大了,太多的人和事,太多的陽奉陰違,他已經老了,就快要走到人生的盡頭,再也沒有年輕時的精力,無法面面俱到,再也拿不出那種雷厲風行的銳氣。
姜以寧為翟氏集團帶來了不小的麻煩,可他身上那股無知而無畏的勇氣與魄力,還是讓翟弘禮不禁對他刮目相看。
如果姜以寧當年走的是另一條路,說不定也能成大器,路行川和他在一起,或許並不全是壞事。
翟弘禮眼神幽深,望著姜以寧許久,終是擺手讓他離開,囑咐他道:“小川該出院了,安保還是照舊,你也別單獨出門,不安全。”
姜以寧從翟氏大樓出來,沒有直接回醫院,而是先去約定好的咖啡館,見了一個很久不曾聯系過的老朋友。
女人戴著大號的墨鏡和口罩,衣領高到下巴,比姜以寧包裹得還嚴實,進到包間裡才摘下,露出憔悴消瘦的臉,眼眶和頰邊都有未褪的淤青。
“你這是怎麼了?誰打你了,是不是孫志赫?不行,我幫你報警……”
姜以寧說著就要打110,張宛因連連搖頭,攔住他撥號的手:“不能報警!”
“他都這樣對你了,你難道還要護著他嗎?”
張宛因的表情很難看,姜以寧頓了頓,放輕語氣道:“宛因,別害怕。你找我,是因為相信我對麼?你慢慢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回孃家和找其他“朋友”之間,張宛因卻選擇了姜以寧,或許自己心裡也早有某種潛意識。
她摩挲著咖啡杯,斟酌著開口說:“……孫志赫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