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素來是不好相與的脾氣,姜父勸說未果也就罷了,順勢將話頭一轉,對姜以寧道:“以寧,你也是。和翟湛英鬧成這樣,以後誰還敢和你結婚?”
“為什麼非要再結婚呢。”
姜以寧聲音淡淡的,表情也很平靜:“我暫時沒有這個打算。”
“欸,也不能這麼說。”姜崇文適時地插話,“如果遇到合適的,還是可以考慮一下。”
他心裡是早有了人選,面上還裝作回憶道:“我記得恆遠的王瑞,王總,也喜歡男孩子。”
“上次他還和我打聽過你來著,說不介意你結過婚——他也是離異二婚,只比你大了十歲,人長得端正,有鼻子有眼的,雖然比不上翟家,但也算門當戶對。”
姜崇文自顧自說著,越說越覺得般配:“本來和翟家就是我們高攀,翟湛英願意分給你那麼多財産,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這些算你婚前的財産,得先做個公證,或者讓大哥來幫你保管,簽個代持協議就行。”
姜以寧還未置一詞,他已經盤算起來,“你又不懂商場上的事,出去拋頭露面當戲子也始終不像樣,不如找個時間和王總見一面,我來牽線……”
姜以寧聞言,好笑地扯了扯嘴角,那姓王的他知道,是個大腹便便的胖子,因為騙婚還出軌被前妻告上法庭,當初也是鬧得滿城風雨,不僅付出天價分手費,花了大價錢才把醜聞壓下去。
姜崇文還說得多為他著想似的,他抬起眼睫,語氣剋制:“我的私事就不勞煩大哥操心了。至於我的財産,自然有經理人打理,我也在學著做投資,目前收益還不錯。”
“反倒是大哥你,這麼多年,都做成了些什麼?從我這裡借的錢,有一分還回來過麼?”
姜崇文面露尷尬的神色,囫圇道:“……不是說好不用還了嗎。”
他一向很會邏輯自洽,只心虛了幾秒,又硬氣起來:“都是一家人,談什麼還不還的,多不好聽。我只是時運不濟,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總有一天,我會重振姜家的門楣!”
“我最近投資的專案剛賺了一筆呢,你當時要是把錢給我,說不定本金都翻倍了。”
姜以寧只冷笑一聲:“什麼投資?你是又去了澳城吧。”
姜崇文話音哽住,姜以寧抬了抬下巴,示意眾人看桌上的紅酒:“你帶回來的酒,上面有賭場的標誌。”
姜以寧曾經和翟湛英去過澳城,也受邀進過賭場,但他不喜歡裡面的環境,提前回了酒店,只是見過一次vip標誌,看一眼便記得。
姜崇文被他戳穿,臉色霎時變得很難看,一旁的妻子也笑容消失,憤憤然道:“姜崇文!你不是說這次是去港城考察嗎,你又騙我?”
夫妻兩個起了爭執,孩子們看見大人吵架,也跟著哭鬧,克謝尼婭連忙喚保姆把孩子抱開去哄,姜父被氣得不輕,一口氣喘不上來,要吃速效救心丸,偌大的姜家頓時雞飛狗跳,亂成了一鍋粥。
姜以寧從前習慣了順從,維持家庭和睦友愛的假像,如今打碎了幻覺,倒沒有太難過的感情了,只覺得像在看一場鬧劇。
“我吃好了,你們慢用。”
他也站起身來,徑直走出庭院。
花園裡,姜若雲背靠著廊柱,纖細的指間火星明滅,煙霧繚繞。
見姜以寧出來,順手掐滅了煙蒂,抬眼看他道:“剛才,謝謝。”
姜以寧搖了搖頭:“沒什麼。”
他們的關系從小就並不親厚,單獨相處也無話可聊,靜默一陣後,姜若雲忽而道:“我晚上不住在這裡。”
“你要回去嗎?我送你。”
路行川今晚住在翟園,別墅裡只有姜餅一個“留守兒童”,姜以寧有些放心不下小貓,點頭道:“那就麻煩你了。”
姜若雲於是驅車送他回了大學城附近的別墅,兩人一路也沒什麼交流,姜以寧下車後,女人只朝他擺擺手,又發動了轎車。